天启五年,车水马龙,人头涌动的京师街区,两名鼻青脸肿的带刀校尉站在街道中央,显得异常的局促,像是幼童做错了事,不知道该怎么办,而两人对面的三人同样锦衣华服,却是趾高气扬的昂首而立,其中一人正在破口大骂:“刘公公今日心情好,寻你们借绣春刀玩上一玩,你们两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居然讲什么执法公器,不得亵玩!你们算哪门子公人,都说我们东厂是厂公他老人家养的一条狗,你们连狗都不是,最多也就是跑腿打杂的小跳蚤!”
绣春刀,东厂,我的个乖乖!围观的闲人立马散的远远的,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小心翼翼的斜着眼看着这场内的两拨人,深怕一不小心被注意到。一边是锦衣卫,一边是东厂太监,无论沾染上哪一方,不搞得家破人亡也得扒层皮。东厂为首一人,应该就是被称为“刘公公”的那位,背负着双手,懒懒散散的说道:“算了算了,虽然扰了咱家的雅兴,但毕竟大家都是为九千岁做事,我与你们指挥使崔大人日来也素有交好,今日且放你们一马,那......就只打断双腿吧,完了回去好好休养,唉,可得张张记性,在这北京城那片云彩下有雨可得记牢了。”刘公公一副悲天悯人的慈悲样,两名锦衣卫校尉却倒吸了一口凉气,打断双腿?对于一名缉盗补凶的锦衣卫校尉,那和要自己性命有什么区别,这几年魏忠贤权倾朝野,东厂差人口中的九千岁和厂公说的就是他,锦衣卫势渐衰败,被东厂压制的抬不起头来,但骨子里的骄傲却依然在,其中一名锦衣卫右手已慢慢挪向刀柄,一旦对方发难,自己争取先发制人,但自己的以后也只能是亡命天涯了!
围观的百姓眼见着这两拨人马上要兵戎相见,反而不怎么害怕了,心里乐得看热闹,这几年京城的老百姓被这些锦衣卫,东厂番子轮番欺压,吃尽了苦头,今日能看一场狗咬狗,无论谁咬了谁,自己心里都解气。此时刘公公的一名随从番子,咬着一口细碎的白牙,阴狠的说道:“小子,还敢动刀,那今日便把这条贱命留下吧!”说吧,身形一闪,欺身而上,右手便掌为爪,一下便扣住了那名锦衣卫的虎口,速度之快,锦衣卫竟是没有反应过来,想抽刀已然是来不及,那边东厂番子武功自是不弱,右手扣住对方,身子一转,左手顺势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直刺对方咽喉,“啊!”另一名锦衣卫大呼一声,抽刀想去隔开对方匕首,却晚了半拍,已然来不及,眼看同伴马上要命丧当场,只听得“嘭”得一声,那名番子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下飘出好远,重重的摔在地上。扣手,抽匕首,飞出去,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等众人定下神来,只见一名身着飞鱼服的高大男子在场中负手而立,气不喘,面不红,好似刚才雷霆一击是别人所为。倒在地上的番子挣扎了几下,勉强站起来,但胸口气血上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狗东西,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袭击东厂军卫,其罪当诛!”另一名随行番子说罢从腰间掏出一只竹哨放在唇边,一声尖锐的破空之声随即响起,不一会,几名东厂档头带着数十名番子从四面八方赶来,将锦衣卫三人团团围住。刘公公官职不低,混迹广场多年,瞟了一眼高大男子,见此人气定神闲,面带微笑,并不显得慌张,便留了个心眼,打了个哈哈说道:“阁下好俊的身手,不知是崔大人麾下哪一号人物,在下佩服的狠,不过今日你当众伤我东厂之人,按九千岁新令,这便够得上是造反了,东厂必定是要缉你归案,且我若容了你,厂公他老人家的面子又该如何安置!”男子微微一笑,向刘公公唯一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刘公公明查,在下项擎,乃锦衣卫西司房千户,今日奉指挥使大人之名,前往刑部公干,不知是何缘由,在下同僚与贵属闹了些误会,冲突之下,出手都有失准头,大家同朝为官,要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出现手足相残的惨剧,那朝廷和厂公的脸面才真是无法安置!在下情急之下只能出此下策,还请公公海涵!”刘公公听到只是一个千户,便没了什么顾虑,冷笑了一声,说道:“无论你再怎么牙尖嘴利,今日你想囫囵个回去,怕是不太可能了!来啊!”“在!”众人齐声喊道。“将此人拿下,无论生死,交由......等等,你,你刚才说你叫什么?”项擎仍是一拱手,不失礼,说道“在下西司房千户项擎!”“哎呀呀,我的个天哪!是项兄弟啊,你看看,这是如何说得,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这都怪哥哥我,平时忙于公务,一心只想着报效厂公他老人家,这才没早点一睹兄弟尊容,这才闹了今天那么个误会!哥哥我该打!诶,诶!”刘公公说罢竟是连着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在场众人顿时惊掉了下巴,两名挨打的锦衣卫看到这滑稽的一幕,忍不住想笑又不敢笑,加上脸上新伤牵动,一时间五官都扭曲了,场上血腥的气氛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刘公公对着项擎三人的背影,一个揖便直接做到了地面上,起身后又大喊道:“项兄弟,今日绝对是个误会,改天一定登门谢罪啊!”项擎回头报以微笑,轻摇双手,带着两名手下离去了。刘公公这才拭去满头的汗水,长吁了一口气,刚才那挨了项擎一掌的番子,此时缓过劲来,不解的问道:“公公,一个千户而已,怎得对他如此客气,就是那指挥使崔显纯见了您也是得万分巴结!”啪!刘公公重重的抽了那番子一个耳光,气急败坏道:“巴你奶奶个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项擎,宁可得罪九千岁,不可得罪项霸王的那个项!差点让你害死,就你身手好,强出头,怎么不一掌劈死你!”番子闻言,张大着嘴许久未没合上,脸上,身上的上似乎也没有那么疼了,自己刚才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