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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砖(四)

阿成的儿子即将迎来生命的重要时刻——结婚!这无疑是一桩举家欢腾的大事!在淳朴的乡村,十几二十岁的少男少女们在青春韶华之际踏入婚姻的门槛,那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晨光微露,家中的每一个角落都开始洋溢着忙碌的气息。阿成也不例外的加入了这股生活的洪流。不同的是,他做的第一件事,是从井边那不起眼的石墩上拿起他那见证了无数辛劳、早已磨破了虎口的手套,继而搬动那辆铁板小推车,安置在有些斑驳的四轮车上,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蹬车离去……

这一连串动作,不仅让家中的妻子儿女感到惊愕,就连特意赶早来帮忙、腿脚不便的跛脚大叔也一时无言以对。阿成的妻子心中纵有千般不满,但在今日这特殊时刻,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快,换上一副和煦的笑颜,迎向跛脚大叔……

儿子的大婚,不仅是自家的头等大事,那些平日里或许并不频繁往来的乡邻,也会自发前来搭把手,或摆桌椅,或洗刷碗筷,或挑拣蔬菜。这是多年流传下来的默契与情谊。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份人情债的积累,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当你需要帮助时,自然会有温暖的手伸过来。但阿成今日的举动,无疑让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此时此刻,阿成的心思,却飘向了远方,他在默默计算着还需要搬多少砖块。回忆起小儿子多年前的那一场重病,几乎让整个家的天空都塌了下来,为了筹集医疗费用,他竭尽所能,倾尽所有,但仍是杯水车薪。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拉下面子,逐一敲开兄弟、表亲家的门,用最朴实的语言请求援助,承诺一旦有能力,必将如数偿还。那时,面对种种推诿和婉拒,他咬紧牙关,一遍遍重复着自己的恳求,尽管不善言辞,却句句出自肺腑。因为除了这条路,他已别无选择……

这段心酸的记忆,他不愿再回想,更不愿让妻儿再次经历。因此,他不能停歇,他得继续捡砖、吊砖……

当经过那家熟悉的“老汤羊肉米线馆”,阿成如往常一般停下脚步,步入店中。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脸上挂着透明的口罩,腰间围着一块布巾。大叔见是阿成,咧嘴一笑,问:“还是老一套?”阿成轻轻点头,无需多言,一切尽在不言中。

据说,这位大叔姓汤,早年间在羊西头支起了个早点摊,凭借着料足的羊肉米线赢得了口碑,尤其受那些辛勤劳作的农民工喜爱,生意愈发红火,后来有了资本,便在热闹的主街上开了店面,延续着那份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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