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的晚秋,苔藓葱绿,青石板带着湿意。渐渐传递出一阵寒意,道旁行木染上一层厚重的森白。
眼底不安的冷,手间是踏实的暖。江潋景走在右车流一侧,接着电话。手紧牵着凝悱的,十指相扣。
即将进入前方短隧洞之时,两名青春亮丽的女孩子与他们擦身而过。
话语却这样飘忽过来。
“伊人,那个哥哥好帅,真像模特。”一个女孩子带着些雀跃说道,她的心还因那身穿白色休闲西服的男子而频频振动。
“是吗。我没太注意。我只看到了他身旁的那个美女姐姐。她的气质挺独特。”那个叫做伊人的同行女孩说。
江潋景的步伐与她一致。他神情无异,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件小事。
短隧洞内,不知名的小花盛开着,十足得娇艳。这是一种短暂而又惨烈的美。繁华的大城市容不得花谢,只容得盛花。
见内中道路狭窄,江潋景匆匆挂掉通话,揽住凝悱的腰,与她一起向前走去。凝悱感受到他的动作,侧首瞧他。在那么一瞬间,她仿佛与错位时空下几年前的他重相逢。那时的他,软软糯糯,充溢着少年才有的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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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经年,文缨回想起与伊人在南城旅行的事情时,总忘不去那名异乡男子。遇见他的那个清晨,曾回头看去,可早不见人影,那时她想,或许是看花了眼,又或许彼时的他们已穿过隧洞,在洞那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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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潋景耍赖,在南城足足待了三天。走的那天,他很不情愿,与凝悱磨了很久。
也就是那天下午,凝悱步行于亭桥上,只身静静地望着亭江边际浅缓东行的汩汩水流。几只水鸟自天边归巢时,才拿出手机给倚家拨去了电话。
“汲阿姨,晚上好,我是律然”。“对的,我回南城了,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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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是阴转小雨。
舞榭园二期一处鲜为人知的角落。凝悱循记忆中的幽香找到了那丛十月忍冬。
黄白的花束伴同它的枝条显然已经有些落败,但聊胜于无。她浅蹲下身,连带着素色的白梨花油纸伞。连珠雨水沿伞檐滴到了花枝上,“哒~哒~”的响,花在雨中免不得一激灵,却更散着亲人的馥郁香氛。
“喵~”,急切又慵懒的叫声。一只躲在丛里的曼基康奶黄小猫探出身来,惹的凝悱心喜,也轻“喵~”了一声回应它。可转眼泛起愁郁,因为这只小猫有些可怜。不知是不是被人遗弃,它绒毛沾湿了一些,夹杂着黄色土渣,眼睛滴溜儿水光圆亮。流浪之子本应万事警惕小心,但它却对陌生的她放下了防备,施以单纯的依赖。
凝悱把小可怜轻轻环在怀里,缓缓安抚她松软的头。而且,带着些调皮,拣了已经掉落的忍冬花,给小猫和她各插了一束在耳际发丝内。
之后,她抬手看了眼腕表。侧转过身,预计去给小猫买些吃食。
结果,见到了倚纾忱。
四目相对。少年,体态修长,形姿飒爽,神采飞扬,方寸湛然。眉眼隐着不知名的明亮寒意,令人产生距离感。
干净斯文的椰子灰半框眼镜。穿着舒适立体。黑色冲锋衣上始祖鸟的商标图案显得别样,直挺工装伞兵裤简约而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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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沉静,便见雨水交织而成的雨幕。雨下的缓,从不知多高的空中垂下来,不再垂上去。有些砸落在地面上,在积水中打转。有的则洒在道旁红李树枝叶上,最终竟知去了哪一片赤土。
倚纾忱大梦初醒,发现自己不明缘由地立在路口失了神。只是因为,不经意窥见雨中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