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聿白手指按了几下,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扭头看陈藿,“你吃饭了吗?”
陈藿摇摇,“等你回去一起吃呢。”
“哟,”张聿白挺惊喜,“做饭了?做什么了?”
“就......你不爱吃水煮蛋,我煎了几个荷包蛋。”
不错。
张聿白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叫了个快车。
两人撑着伞往路边挪。
“冷吗?”张聿白看陈藿嘴唇有点发白。
但其实嘴唇发白也并不全是冷的,就她那体格,肯定是营养不良加贫血。
张聿白一直在心里给自己画着一条很深刻的线,时时提醒自己不越线,是他这么多年咬牙坚持的行为准则。
就陈藿现在这经济条件,叫她去买厚衣服的嘴上慷慨实在没有必要,他也没有立场带一个不大熟识的女孩子去买衣服。他张了下嘴,耳朵里下意识响起母亲尖锐的吼叫:张聿白,你越界了!
张聿白忍了一会儿,直到上车之后,才斟酌着说:“我初中时候的衣服都还在,有一两件大衣我看你穿着应该合适,是我舅舅买给我的,我不喜欢颜色当年几乎没穿过,如果你不介意,回去找给你试一下吗?”
换个别人,要给你旧衣服,第一反应大概是施舍。
陈藿觉得张聿白的心情大概不是施舍,但同情肯定在,她没说话。
雨雾和寒气让车窗氤氲出细细密密的水珠,只有前挡玻璃在雨刷器的工作下算是清晰的,道路两边模模糊糊,街灯又迷乱又梦幻。
“今天,你妈妈来家里了,正好我在。”陈藿突然说。
张聿白大概没想到,顿了一下,才说:“知道了。”
“我下午一直在你家,我之前说找到工作是骗你的。”
“嗯。”
陈藿扭回头看向张聿白。
张聿白弯了弯唇角,“我怕那个人再找你麻烦,在一楼大堂看着你跑回来上了公交车,才放心。”
陈藿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答案,竟然也释然了,又想起上午那码事,由衷的说:“你挺厉害的。”
“你也挺厉害的。”张聿白看向她。
“我?”
“对,”张聿白笑了笑,“你能跟我说这个,我猜你应该真的已经找到工作了。”
陈藿咬了下嘴唇,到底没压住那一丝得意,眼角也带了笑意,“我刚才等你的时候,看到那边的宠物医院,就顺路进去问了问,我以前也在宠物店打过工,给猫狗洗澡都可以,她们说让我做个入职体检,就可以先去试用一下了。”
车停了下来,陈藿先钻出车,撑开伞,回身去扶张聿白的胳膊。
两人站定了,陈藿才发现下车的目的地并不是张聿白家,而是一家火锅店的门口。
“这不得给你庆祝庆祝。”张聿白带笑的往店里走。
陈藿不信他这套说辞,追上去嘀咕:“你就是饿了,不想回家吃鸡蛋还找借口。”
是不是借口,俩人也来了。
陈藿作为打工人,非常理智的在落座后询问:“是你请我吃饭吗?”
张聿白拿着菜单头也不抬,语气冷酷:“AA,从你工资里扣。”
“行。”陈藿答应的痛快。
这回轮到张聿白诧异了。
陈藿学他埋头看着菜单,“怎么,觉得我抠门不舍得吃顿饭。”
张聿白不置可否,但也不知道自己玩笑的度是否把握的好,解释道:“你算陪吃,这顿不算你钱,严格来说,还得给你加班费呢。”
陈藿先是没说话,俩人也没继续这个有点半开玩笑半尴尬的话题,等张聿白叫来服务员点完菜了,陈藿垂头看着沸腾的番茄锅底,才突然说:“其实现在这个社会了,赚钱真的不难,不嫌苦不嫌累,怎么也够吃喝了,我从来不怕自己赚不到钱......”
她像是突然从这么正经的几句话里感到了难得的羞赧,又像是对这样直接剖白自己那一点真心的无措,更像是从来没有交往过朋友的生疏。
“我只是不知道赚钱的意义是什么,赚到钱了能改变什么呢,爸妈能回来吗?我就能不孤单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