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这一日闲来无事,山阴公主既已有了想出去赏乐的意思,下人们免不了要看看脸色。说是下人,其实是奴婢。只是山阴公主向来不喜前簇后拥多少人,只喜欢私下里带着一两个。名字,要么是春什么,不然是夏什么。她说这合于自然时节,为鬼神所知。在阴为草长莺飞,在阳为霜雪冬降。所以,一个叫春枝,一个叫冬降。她觉得这名字在好不过了,只是叫起名字来,春儿冬儿的,她听起来也觉得很不合适。听起来太过俗气。但是,谁让她是公主呢。她想让人叫什么便是什么。
春枝也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或者更小些。她从小陪着公主一同长大,知道她这位公主容色内敛,性情刁钻。只是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现在尚且如此。日后如何谁也说不清。她的另一位奴婢,霜降,心思更为缜密。喜穿素色的衣服。楚玉一看她便知她不是个久居人下的人。按理来说,她是讨厌这样的人的。但念在那年霜降。
寒冬腊月的天气,积水几乎成冰。白茫茫的天,看不到边。那一年,她因为病重躺在床上,又被父皇呵斥。只一个人默默地掉眼泪。是她一口一次汤药细心服侍,什么话也没说。那一年她也不过八九岁的年纪,却那样对她。她自认为不是什么多情多义之人,但他人对她的好,她会记得。这常常让她想起她久居未见的母后。因此,她叫冬儿时,常常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声细语。春儿往往不知觉地为她想好一切的事。这常常令她发笑,因为她免不防要责难她。她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公主。什么时候需要她来替她想好。而她只是一味地不知情,这又令她既可怜又可笑。
听到她的吩咐,春儿免不了要召集马车,送公主出去。只是公主又私自吩咐她不许声张。于是,她只找了一翁蓑笠,戴在公主头上。山阴公主此时还正在梳妆。只见她薄薄施了层粉,匀净了脸面,又添了些鹅黄,今日她没有添珠玉。只是妆成。她此时还在揣度着究竟待会儿要哪枝珠钗。可有新上的款式。这民间的珠钗虽然比不上宫里人的心思手巧,那左不过右不过的花样实在让她有些看厌了。铺子上的首饰,虽然材料说不上有多么名贵,可是新巧。而她要去的绛云轩,更是一等一的精致珠钗。周围的富贵人家的小姐,都爱往那里去。流苏式样的珠花,镶金嵌玉的钗子,还有各式样的玉镯。华美非常。一般人见了,只惊叹于还有这样的钗饰。然而,不与外人道之。有香料香粉与之相配。山阴公主又怎不知。她大可不必担心这些秦楼楚馆之地。实在是她自有一股风流的性格。虽然小小年纪不太容易看出来。比如,她小时便指着这花,粉妆淡雅一花,随口说道,“这花了无痕迹。可有多少流落风尘。他日我若年岁渐长,定要看流云缱绻,粉霞若初。”
这可也不是这绛云轩的意思。究竟这珠钗有多少奇珍,待笔者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