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把拴着铁链的玻璃门打开一点,一小碗烧伤药递了出来。
陈陌急忙接过来:“谢谢爷爷。”
老人看了陈陌一眼,一声不吭地拎着棍子退到了黑暗中。
宋剑背上的血和灰全部糊在一起,黑暗中看不清伤处到底如何了。
陈陌药膏小心翼翼地抹上宋剑背上。
从肩膀烧伤最轻的地方开始,慢慢往中间涂抹。
手指偶尔会碰到些硬物,像是金属碎片扎进了肉里。
陈陌不知所措地看着黑漆漆的门:“爷爷,有东西扎进肉里了,怎么办”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从门缝里递出一个小镊子和一卷纱布:“给他弄出来,注意止血。”
陈陌借着昏暗的月光看清楚宋剑肩上一块坚硬的小小凸起,用镊子夹住,狠狠心用力拔了出来。
“啵!”
那是一块指肚大的金属碎片,已经在高温和爆炸中扭曲变形,在宋剑的后肩上留下一道不小的口子。
陈陌急忙用纱布按住那个伤口,防止血流出来。
老人冷不丁开口:“他伤口太深了,要缝针。”
陈陌不知所措地看向老人,急得快要哭了。
老人在月光下和少年泪汪汪的眼睛对视着,许久之后,老人叹了口气,打开门:“进来,我给他弄。”
陈陌红着眼眶不顾自己的上腿急忙站起来:“谢谢爷爷!”
老人看着他的腿,皱眉:“孩子,你腿怎么了?”
陈陌这才察觉到疼,小虎牙咬着下唇,小声说:“受了一点伤,没事的,我自己能处理。我朋友是烧伤,他很疼,爷爷,拜托你了。”
宋剑大手在陈陌的小脑瓜上揉了两下,被这个温柔乖巧的小东西哄得心里发软,连烧伤的脊背都没那么疼了。宋剑说:“我没那么疼,都麻了。你的腿如果耽搁了,会落下残疾。”
老人看看宋剑再看看陈陌。
他是个治烧伤的大夫,知道烧伤有多疼。
但是那小孩儿乖乖软软泪汪汪的样子,实在很戳人。
老人说:“尊老爱幼,孩子,我先看看你的腿。”
小诊所没有x光,老人也不是骨科大夫,只能凭手感摸索着弄清楚了箭支的位置。
老人松了口气:“还好,没伤着骨头。忍着点,这儿没麻药。”
老人给宋剑和陈陌都处理好了伤口。
宋剑皮肉烧伤的很厉害,光着膀子趴在床上,整个背上涂满了厚厚的药膏,药味熏得他鼻子痒。
陈陌趴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剑的脸。
宋剑抬起手,呲牙咧嘴地捏了捏陈陌的小脸:“看什么?是不是觉得我更英俊了?”
陈陌在他手心里蹭了蹭,低着头说:“我看着你疼”
宋剑又摸了摸陈陌软绵绵的头发,脑海中浮现出陈陌躺在病床上喊疼的样子。
宋剑苦笑着长叹一声,声音低沉沙哑着说:“烧伤而已,能多疼呢?”
怎么可能有你那么疼
陈陌趴在床头上,怔怔地看着宋剑的脸。
那张英俊的脸有点发白,粗糙沧桑的皮肤上有一点干燥的细纹,有一点憔悴,却又无比真实。
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
真实地为他受伤了,真实地抛弃了一切陪在他身边。
陈陌有些恍惚,他生怕这是一场梦境,细白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宋剑沧桑英俊的脸,抚过干燥的皮肤,抚过下巴上扎人的胡茬。
宋剑滚烫的呼吸喷在他细白的指尖上,沙哑着声音问:“陌陌,干什么呢?”
陈陌小声说:“看你是不是真的。”
宋剑握住了陈陌的手指,放在唇边狠狠亲了一口:“真的,活的。”
陈陌长长的睫毛轻颤着,小声说:“你什么时候回去?”
宋剑怔了一下,说:“你希望我回去?”
陈陌低垂着眉眼,有一点委屈,又有一点难堪:“你总是要回去的。”
那是宋剑一手创建的王国。
三年来,多少出生入死,又要遭受多少困难。宋剑在末世的废墟上建造一座坚固的堡垒,一个安稳富足的家园。
怎么会怎么会为了他,就这样不要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