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夏翻过围墙,来到自家后院。起先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后,在大门处拿出钥匙,企图开门,但却发现钥匙怎样也插不进。
锁被换了。幕夏做出这样的猜测。他立马想到了父亲,顿时心里有一股无名火冒起。
深呼吸三下,幕夏很好地克制住这样的情感,随后一言不发的来到后方,无视摄像头,径直翻身入院。
他还是回来了,因为父亲那一句“我在家等你”。
曾经的幕夏是很喜欢父亲的。在他小时候,还和母亲夏光月生活在一起时,还是小孩的他,总是会因为在晚饭后拉着母亲的裙摆问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而惹得母亲不高兴。但之后,一切都变了。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让自己开始讨厌起父亲?幕夏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
不是因为他总不回家,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也不是因为他在外面赌球负债,连累了自己,更不是因为他与母亲离婚后,让自己永远也不要和母亲见面。
但抛开这些,幕夏确实想不到什么了。现在这对父亲厌恶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幕夏搞不懂。
院子里,杂草丛生,已很久没有修剪过了。这座建于千禧年初的别墅是幕夏的母亲买的,如今她已离开,但三层的建筑还是过去的模样。
幕夏再次掏出钥匙,如他所料,里面的门锁一样插不进。他试了两次,不行,然后便用力敲门。
不一会,有走动的声音传来,随后门咔嚓一响,打开了。
开门的不是父亲,而是一名带着眼镜,看上去很斯文的中年男人。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中年男子皱眉说道。
眼前发生的一切让幕夏感到不妙,他想起今天的遭遇,想到本该和他已成为朋友的庙妙以及柳零等人突然间不认识他的样子,想到那叫鱼的陌生人叫住他,说的那一堆奇怪话,又想起小时候那位大姐姐说过的,拯救世界的代价。
幕夏感到一种可能,一种早该意识到的可能。
于是他慌了,表情复杂,还有点尴尬。
这的确是自己的家,说在家等我的也的确是父亲,时间也的确恰到好处,但眼下这开门的中年人,自己也的确不认识。
世界变了。幕夏思绪翻飞,最后做出这样的判断。
他感觉四周的一切都被黑暗所侵蚀,他已辨不清自身立于世界的方位。
但这样的判断与想法始一冒出,就被眼前这陌生的中年人迅速地打断了。
“哦,你就是幕夏,是你爸爸让你来的对吧?他刚给我打过电话,瞧我这记性。”
眼前的中年人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拍了拍脑门,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他认识我?幕夏一愣,一瞬间有着一丝疑惑,但疑惑后,心中的黑暗消逝,世间的一切似乎又清晰可见了。
“额,请问你是?”幕夏小心地询问。
“我吗?我是你爸的朋友,凌叔。他刚刚把房子租给我了,你不知道吗?”
幕夏一愣,呆呆看着眼前的凌叔。
“他也真是,老太太去世了,虽然房子是他的,但租个房子,都不给自家儿子说一声?先前交完房租他让我等你来我就感到不对劲,现在一看,果然是这样,他可真不是个人。”
幕夏终于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先前压制住的那一股无名火再次升腾而起。
“傻狗。”
幕夏爆了句粗口,随后看了眼凌叔,道了句“打扰了”,转身便要离去。
“诶,你先别走,你爸让我给你的东西还没给你呢。”凌叔叫住了幕夏。
幕夏回头。
凌叔回到屋里,片刻后拿着五个厚厚的红包,走了出来。
“给,你爸给你的,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倒也大方,红包给这么多的,啧啧。”
凌叔将红包递给幕夏。
幕夏接过,打开一看,没忍住,嗤笑一声,手拿红包的手将其捏的很紧。
幕夏只看了一眼便发现了,一个红包大概一万,总共五个,共五万。刚好是昨天的他借给父亲的数额。
“真有你的。”幕夏自言自语。
凌叔将幕夏的神情看在眼里,叹了口气,说道:
“你要理解你爸爸,他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他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你妈妈的事把他伤的太深了。但这一切能怪他吗?不能的。你妈妈不是一般人,他俩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你看到你爸爸现在这个样子,你该开导他,包容他才是。”
幕夏轻笑出声,将红包收进兜里。
凌叔看着他,不说话。
幕夏对凌叔鞠躬,说了句“谢谢”,随后再次转身,离去。
他没兴趣和陌生人讨论这些话题,凌叔的话他听着也烦。所谓的开导与包容,幕夏一直是这样做的,在奶奶被父亲气死前。
在那之后,对于那在事实上是他父亲的男人,幕夏便绝无半点好脸色了。
那狗日的要付出代价。
此时的少年突然间想起了自己为何会厌恶父亲了,并疑惑自己为何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少年的眼神锐利,如剑一般。
杂草丛生的院子在身后,幕夏没有回头。有风骤起,隐约间,听的见猫叫声。
......
幕夏靠在路边的栏杆,翻看着手机消息。冬日的清晨很冷,少年清秀的脸被冻的有些泛红,柔顺的黑发散乱,随风飘着。
父亲还钱后已将他拉黑,幕夏冷笑,并没有多在意。先前的怒气再次压住,因为幕夏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发生过很多次,只要那人没钱,便会立马加回自己。那人的眼里是不存在尊严的,幕夏看不起他。
总有一天会清算,不急。幕夏这样想道,翻着手机,让自己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