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们这些大老板不做亏本的买卖！”邱山冷哼一声，继续说道：“我在确认这只兔子死亡后进行了手术，破开它的腹部，找到温热的心脏，在合适的位置切开小口，将提前培育好的细蕊移植上去，放进装满水的玻璃罐里观察。一开始我失败了，没过几天，玻璃罐的水变得浑浊，打开盖子后传来恶心的腐臭味，尸体已经腐烂了。在成功之前，所有的失败总让人气馁，但我知道自己必然成功。在第111次，我和往常一样，将兔子放进罐子里封好。三天后，兔子睁开了眼睛，腹部的伤口开始缩小，两侧的肌肉皮肤组织正在慢慢长在一起。一周过去，腹部只剩下手术录下的疤痕，它开始在水里扑腾活动。我丢了一点胡萝卜进去，植物仍然是它的食谱，但显然食量变得很小，它甚至可以一周不进食！所有维持生命的能量都来自细蕊！”

“它只能生活在水里吗？”

“并不，在水里的过渡期大概一个月，之后可以正常饲养，只是对水的需求量大，也需要经常晒太阳，没有阳光会显得很没精神。”

邱山的眼睛里流露出奇异的光彩，他是一个研究狂魔，也做出了一些成果。

突然，他垂下眼眸，语气里带着遗憾和惋惜：“这是我实验了无数次挑选出来的能完美和动物结合的植物，不过，鉴于实验设备材料限制，我不知道人体是否适用。”他说完，眼睛看着周生，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世界上一些先进的科技研究会重金招聘一些志愿者，有些是身体健康的普通人，有些是得了绝症苦苦挣扎的病人。人体实验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但在某种情况下，可以进行适当的研究。当然，这个“适当”的范围是多大，就要具体情况具体定夺了。

周生没有接话，他在一排排玻璃罐前游走。那只兔子是第一只成功的实验品，但不是唯一一只。

“这样，活过来的还是原来的……吗？”

周生笑了笑：“这我就不知道了，我是一个严谨的人，没有实验我也无法给出答复。但活着，总比死了好吧。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勇气了？”

周生陷入了沉思，邱山也不继续刺激他，悠哉游哉地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接下来的搬家。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据他所知，这位年轻的投资人可是有一位漂亮却身患重病的女朋友。

爱情啊，真是一味让人伤心的毒药。

“我会在下周一给你答复。”

“期待你的回复。”

邱山送他出去，周生没有直接回家，转头去了南山花园。

“我没想到你会突然过来！”

看到他推门进来，叶欣激动地想要从轮椅上站起来，那一张因为生病常日苍白的脸都变得红润起来。

周生赶紧走上前抱住她，安抚道：“别这么激动。”

他的脸上还是带着笑容，但又和以往不同，这次的笑容更加真诚。

尽管还没有答复邱山，但其实他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命运看似给了他选择，但实际上他能有什么选择呢？

“我没想到你会过来，阿姨也没有准备你的菜。不过这么多菜，我一个人也吃不完，正好有你在。”

叶欣笑容灿烂，明媚且阳光。看到她的笑容，周生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嗯。”

周一的上午，周生给了邱山答复，他们将在春雨医院开启这个疯狂的项目。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我们欣赏生命为了生存、延续进行的勇敢的斗争。这一次，命运将站在哪一边，我们并不知道。

从喧闹的人群走向旷野，太阳炙热的光烘烤着大地，一个人在茫茫天地间行走，涉过河流，越过群山。

他不知自己从何处来，要去往何处。一股莫名的信念，指引他一直向前走去。隔着幽深的峡谷，在朦胧的雨幕中，得见青山的春光，烂漫山花遍野散落，密林重叠，枝蔓缠绕，虫鸣鸟语展现出生命的蓬勃。他看不见山的顶峰，那山隐没在缥缈的云雾之中。在这样原始的丛林野外，一条细长蜿蜒被精雕细琢的石阶九曲八拐，盘旋向上，延伸向神秘的奇境。

他眺望了许久，从山头一跃而下，稳健地落地，从山脚开始，踏上第一步石阶，悠然攀登。每一阶都刻着精美神秘的花纹图案和古老文字，他一边揣摩，一边前行。这不是他所接收过的任何语言，让他感到陌生，但同时莫名的亲切。

风，轻柔地为他擦去汗珠，自然的秀丽让他沉心静气去欣赏、赞叹。他一路向前，穿过密林，直到抵达一方绿湖。男人停下脚步，来到湖边，弯下腰，伸出手指探了进去，冰冰凉凉的湖水，很清爽舒服。水清见底，五彩的鱼成群结队自由穿梭。

这时，水面飘来一朵白色的小花，他拾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只觉淡淡的香气扑鼻。他顺着花飘来的方向望去，湖面上飘着一名少女，肌肤皎洁，明眸皓齿，绿发如瀑，点缀着白色的小花和嫩绿的枝叶，她穿着一条修身垂顺的绿裙，任由自己跟着水流飘荡。

那位美丽的少女很快漂到他身前，他突兀地抓住了她的手，阻止她远去，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女睁开眼，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笑着说道：“山下来的孩子，你觉得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被一个看着比自己娇小的少女唤作“孩子”，实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接着问道：“你是谁？”

少女不答反问：“你又是谁？”

“我不知道我是谁。”

他很快回答道，语气中显露几分懊恼。

“或许你可以暂时在这里住下，直到你明白自己是谁，知道该往哪儿去。”

于是，他暂停了漫长的旅程，和奇怪的少女一起，平躺在湖面，顺风顺水，寄心于天地与自然。

他在这座名为春山的神山住下，结识了许多不同的神明。时间飞逝，他还是提出离开。

“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开始这场旅程，沿途会有很多美丽的风景，或许我们会遇见很多有趣的人和事。”

男人开始描绘他的愿景，少女安静听着，不发一言。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累了，停下来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飞鸟的归宿是天空，游鱼的尽头是大海。春山于你而言，是短暂的庇护所，于我却是生养的母亲。你应该走出去，变得更加强大，但我没有理由离开。”

少女拒绝了他的邀请，男人很沮丧，追问道：“不能为了我吗？”

少女摇摇头，说道：“你有你的旅程，我也有我的路要走。没有谁一定要为另一方牺牲，也没有一个人不行的日子。如果有一天我选择下山，那也一定是因为我想去山下看看”

离别的那一日，他带着众神的祝福下山，回头笑着唤了一声：“春和，如果你想我了，就让富春开花吧。这样，我会回来看你。”

他留下这一句话，潇洒离开。聚集的众神议论纷纷，讨论着“春和”这个名字。

少女没有名字，或者说，神没有名字。名字是爱意、憎恶、束缚。但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少女想起了湖边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