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绝妙是被舔醒的。
刚一睁眼,就看到脑袋顶上,大白驴呲着大牙舔舐自己的脸颊。
一条长舌乌漆嘛黑,油光锃亮。
呼出的气息,有股烂鱼放久了的腥臭味,异常刺鼻。
“滚滚滚!真踏马恶心!”
顾绝妙一巴掌呼在驴头上,猛地坐了起来,抬起袖子赶紧擦脸上残留的涎水。
白驴眼神幽怨,直喘粗气,好像对顾绝妙的举动很是不满。
“看什么看?”
顾绝妙眼睛一瞪,“等老子发了工资,立马去买一口大黑锅,把火生得旺旺的,炖了你个王八蛋!”
“吃了屎都没你嘴臭!”
一晚上满是怪梦,总感觉自己的头发和牙齿有些松动,似乎真的有掉光的趋势,起床气自然大得很。
床脚是一身崭新的黑衣虎袍,一把木鞘佩刀,看样子做工不佳,粗制滥造。
应该是张德帅一大早送进来的。
稍微收拾一番,好像精神了不少。
四肢轻盈,中气十足,昨日的乏力感一扫而空。
但顾绝妙一想到这很可能是变异前的回光返照,脸立马垮了下来。
院子里,张德帅光着膀子舒展筋骨,肚子上的层层赘肉清晰可见。
“醒了,驴舔的?”
这声嘲讽的威力不亚于“逼养的”和“天杀的”,向来伶牙俐齿的顾绝妙却还没办法回怼。
因为这老东西说的是事实……
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什么时候开始巡街?”
“干劲十足嘛!”张德帅哈哈笑了两声,“等老夫去穿件衣裳,这就出发!”
“你也去?”
在顾绝妙的认知中,坊正差不多相当于社区主任,是没必要做这种基层工作的。
“当然!”
老头儿正色,“老夫心系百姓安危,凡事自然要亲力亲为!”
一炷香后,顾绝妙才终于知道了老张跟着来的原因。
整条街的早点摊,他挨个儿去了个遍,这边一根果子,那边一碗栗米粥,嘴里还啃着一根羊肋条。
由于自己这身皮的缘故,一众摊主也是根本不敢提收钱的事儿,临走还招呼,官爷明天早点来,能赶上热乎的。
“老张,你真不要脸。”
张德帅斜了他一眼,“你要脸你别吃啊?”
“我是因为生活所迫,等发了俸禄,都会给他们补上,你呢?”
“有原则!”
老头儿默默点头,十分受教,随后转头从路边摊抓了一大把果脯揣进怀里,指着顾绝妙向摊主叮嘱道。
“看清楚这小子,记他账上!”
摊主一个劲的摆手,吓得不轻。
“你踏马……!”
如果不是寄人篱下,又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顾绝妙真想把这老东西拉胡同里胖揍一顿!
不到半个时辰,德帅小腹微微隆起,宛如三月怀胎。
顾绝妙细细一数,一个月工资少了十分之一……
大半上午,街道便异常热闹,行商走贩叫卖声不绝于耳,货铺食肆也纷纷营业。
只是往来行人虽络绎不绝,摩肩擦踵,但却大多宁可互相踩脚,也得绕着顾绝妙走,不敢正眼相视。
好像躲瘟疫一般。
顾绝妙无奈摇头,宁可无聊冒烟,也懒得跟张德帅搭话。
“老夫到了,你一起吗?”
耳边响起老张的声音。
顾绝妙侧了侧头,花酒间的姑娘们在阁楼上花枝招展,卖弄色相,朝着往来行人大抛媚眼。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里常客。
只是因为小树乱搞的事情心情不佳,再加上兜里没钱,所以兴致低迷。
“官员狎妓,罪加一等!”
老东西,还是应了那句饱暖思淫欲,饥寒起盗心。
就你这身子骨,还硬得起来?
张德帅一脸无所谓,“有本事你去告啊,老夫一把年纪玩够了,大不了以死谢罪。”
“你呢?就不怕老夫临死前说出点什么,光凭你肚子里那点秘密,但凡被抓到,够砍八回脑袋!”
“下三滥,你还要举报我不成?”
“什么下三滥?老夫明人不嫖暗娼,你若是不去,就乖乖顶着大太阳去巡街,你我相安无事!”
说完,老头脸上泛起色笑,兴冲冲搂了两个姑娘冲进窑子里。
顾绝妙捂着脸急忙跑开,生怕这老鳖三指着自己再来一句。
“今天老夫在场所有消费,都由这位官爷买单!”
但刚走了两步,身后忽然一只大手,搭在了他的肩膀。
“妙公子!真的是你!”
声音激情亢奋,很是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