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百姓不敢管也就罢了,可温县是河内大县,县中有不少士族名门,难道这市中没有一个世家子吗?这等扬名的好机会,竟无人上前?
吕布拉过一个路过的健壮汉子,指了指那个还在横冲直撞的驴上之人,和颜悦色的笑问道:“请问那驴上的是何人?”
那路过的汉子突然被人拉过来,心中本还有些怒气,只是见到当中三人个个雄健不似常人,尤其是问话的吕布,言语之间还带着些并州口音。
边州人,一言不合,是真敢拔刀的。
一时之间,好似冷水浇头,汉子瞬间清醒过来,狠狠踩灭了心中怒意。
随后,他露出一个自认为极好的笑脸,“此人是咱们河内郡的名士,名叫向栩。平日里常骑驴入市,便是咱们温县县令也是不敢管的。”
听闻此人的姓名,赵甲忽然开口道:“原来此人便是向栩。”
见那路过的汉子说不出旁的事情,吕布便给了汉子些钱,以做酬劳。
汉子接过钱,愣了一愣。心中想着,世道真是变了,连并州蛮子也如此有礼了。
只是不论他心中如何想,却不耽误他脚底抹油,快步溜走。
一路之上,汉子喜笑颜开。
家里婆娘该添新衣了,那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小家伙这些日子也嚷嚷着要吃肉。得了这笔钱,他再凑上一凑,勉强也就够了。
在汉子想着家长里短远去之际,吕布等人也谈论起了这个向栩。
赵甲笑道:“当年我去颍川求学,路过河内郡时听说过此人。此人乃是河内朝歌人,昔年的隐士向长之后。其人性情卓诡不伦,与常人不同。听闻其常年坐在家中灶北的板床上,积年日久,在上面留下了膝盖和脚趾印。”
吕布微微一愣,似乎想起了些此人的事迹。
赵甲继续道:“此人门下弟子,皆以颜渊、子路相称。又会时常将乞丐请到家中,与之酒食。如此种种,狂悖不与时同。”
魏续摸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这种人也能做名士?奉先,如此看来,想想法子,咱们许也可以弄个名士做做。”
成廉附和道:“阿续说的有理。”
在他们二人看来,如果名士是像赵甲这种,整日一板一眼,言语之间文绉绉的,那他们是无论如何做不得的。
可如向许栩这样,骑驴做个乞丐,他们感觉能比向栩做的更好。
赵甲闻言苦笑一声。
吕布呵斥一声,“莫要胡言,你们以为做名士如此简单吗!这位向君看似是在装腔作势,无甚本事。其实……”
吕布言语一顿,说不下去了。
他方才已想起这位向君的一些后续事迹。
此人后来被征拜为赵相,一改往日简朴作风,豪车良马,一应俱全。到官而不视事,以至舍中生蒿莱。
更为荒唐的是,后来黄巾之乱大起,此人竟然阻拦朝廷出兵,提议遣将于黄河上北向读《孝经》,贼自当消灭。
其实,他确实无甚本事。
吕布忽的想起,当日董卓那封写来拉拢他的书信上,就曾暗藏朝堂之上朽木为官,豪杰不得出头之意。
他叹了口气,轻声道:“国家养士四百年,忠勇之士有之。这些欺世盗名之辈,却也不少啊。”
正在他感叹之际,不远处忽然喧闹起来。
一驾马车驰入市中,自车上下来一个少年人。
听周围人的言语,少年复姓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