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面晃晃荡荡,桥下河水隆隆,他赤着双脚,只用一手扶着藤索,走得十分稳当。
前面的澈也是。
依依不知是羞耻还是害怕,任由澈把她单手抱着,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那情形像极了一个成年人抱着小女儿。
簁簁忽然有点羡慕依依。
她小模样惹人怜惜,她还被第七澈抱着。
隆隆的水流声中,采薇忽然大声道:“你放心,澈对何依依没念头。”
“为什么?”
“因为他有婆娘,就算是你,他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噢,原来澈是有妇之夫啊!
何簁簁哑然失笑。
……
过了桥,还要再走两里地才有空地宿营。
采薇只微微见汗,连气都不带喘的。
但没了河面上的风,他身上的气味也忽然浓重起来,何簁簁嫌弃了拍了他一下:“大土司,你多久没洗澡了,身上都馊了!”
采薇抬手闻了一下自己胳膊:“唔,没关系,这是男人该有的味道!”
“是我有关系啊。”何簁簁离他远了点,一手掩着鼻子。
采薇回头一看:“真的很臭吗?”
“不臭不臭。”簁簁闷声道。
“好吧,晚上我一定去洗澡!”
一直到天快黑,所有人都安全过了河。
何府仆人为小娘子搭帐篷的时候说,他们中的一些人不敢上桥,僰人蛮虽然嘴上嘲笑,但还是用麻绳系着他们,一前一后护着他们过了桥。
何氏三女听了,对这伙僰人汉改观了不少。
晚上,三女歇在帐篷里。
袅袅赶了一天路,睡得最香,依依也无声无息。
簁簁白天在担架上睡了又睡,晚上精神得很,又听到不远处的溪涧里,僰人汉们点着火把玩水洗浴,一会儿比大小,一会儿比尿远,嚷嚷得满山谷的龟儿狗日,她更加睡不着了。
小心翼翼地翻个身侧过来,正对着何依依,黑暗中隐隐看到她捂着小脸微微抽泣,两眼蓄满了泪花。
何簁簁心疼坏了:“娘子,你怎么了?”
何依依摇头不说话。
“是不是第七澈欺负你了?明天我去骂他!”
“没有,澈土司很关照我……”
“那你怎么了?想郎主和老夫人了吗?”
何依依又摇头,过了半晌才带着哭腔说道:“簁簁,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此番蒙难,流落在蛮酋中,就算最后囫囵无事,但在世人眼中,我还能算清白之身吗?这样的我,如何还能嫁入辰王府、辱及皇家颜面呢?”
何簁簁惊道:“娘子说什么呢?你是仙子一样的女娘!我们可一直在你身边,辰王殿下也不是那种龌龊的人,他定会相信你!”
何依依道:“辰王英明磊落,当然不是那种人,奈何朝中管太后和管国舅一党又怎会不拿此事做文章,他们本就不愿我何氏与皇家结亲。”
何簁簁懂了,气呼呼道:“他们也太恶毒了!辰王与皇帝明明兄弟情深,他们不但把辰王打发这么远,连你与辰王的婚姻也要破坏!”
何依依没有接话,也许是想到自己与辰王桓靖有缘无份,她捂着心口,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何簁簁只能揽着她无声安慰,心里迸出一个念头:
既然回去要遭世人白眼,那在山里过一辈子又会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