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后知后觉,扭头看向楚铭,疑惑道:“那该死的混蛋为何还专门将你们带上赴死?难不成你们招惹了他?”
楚铭一头雾水,双眼满是茫然,齐傀连微弱颤抖的声音徐徐传来,“我已经绝后,就算有再多的抚恤金又有什么用?好,我让你们死得明明白白,之所以要带上你们一起死,就是因为那个名叫蒹葭的羊角辫女孩......”
齐傀连已经是强弩之末,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最后声音荡然无存,楚铭与牛重英愈加百思不得其解,但是都没有开口询问,因为齐傀连处于流沙底部,在场之人连呼吸的力气都快耗尽,哪里还有余力传音?
皇浦宇凡仍是没有灰心丧气,更不甘心死于此地,可偏偏齐傀连在流沙下没有消停,哪怕已经呈现出将死之人的倒气状态,都仍在努力将皇浦宇凡“拖下水”,这等毅力骇人听闻,皇浦宇凡不得不倾力反抗,但也已经快要力尽,那名护卫的处境更是艰辛,颈部以下全部沉入流沙,口中嘶吼道:“救我!”
皇浦宇凡一眼都没有去看他。
护卫伸出手,试图寻求其余人的帮助,楚铭脸色犹豫,他曾见过一名从东阳国来远道而来的夫子,为了救一名溺水孩童,赔上了自己的性命,更让他震惊的是本来两人都有生还机会,但那名孩童不仅不配合夫子的救援,还死死拽住他,将其置之于死地,最后双双溺水而亡。
楚铭对这件事情记忆犹新,每次想起都一阵后怕,但仍是做不到见死不救,身形缓缓挪动,慢慢靠近已经窒息的护卫,一手沉入流沙之中,凭借直觉托起他的腋下,稍稍用力,护卫再次探出脑袋,抓住楚铭这根救命稻草,深吸一口气,苍白的脸色好转过来,楚铭安慰道:“你不要使力,我托着你就行,绝不会松手,所以你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恢复体力,养精蓄锐,之后我们互帮互助,一起离开流沙,还要将下面的人救出来!”
牛重英哭嚎道:“我媳妇和儿子都在流沙下,已经凶多吉少了!老婆儿子都死了,我该怎么跟爹娘交代?”
牛重英止住哭声,面露诧异之色,但下一刹哭声更加洪亮:“蒹葭也不见了,那个该死的混蛋,将我们害得好惨!”
楚铭皱眉道:“一直耗在这里不是办法,必须想个办法离开!”
牛重英自顾自骂骂咧咧:“我要将那个混蛋从流沙中捞出,然后剥了他的皮,再将他丢入流沙!”
楚铭诧异道:“你怎么还有力气说话?”
牛重英脸色狰狞道:“当然是气不过啊!”
护卫喃喃自语道:“这样下去,我们一个人都跑不掉,只能先让我上去,再想办法救你们!”
护卫一手搭在楚铭肩膀,显然是要将其当做垫脚石逃出流沙,但是牛重英眼疾手快,扯住护卫头发,重重往下一摔!
让他整个身体直接没入流沙,任凭如何伸手,都无法抓住物体借力,消失不见。
楚铭惊骇道:“牛重英,你杀人了!”
牛重英平静道:“我要是不把他扯走,死的人就是你!”
楚铭没有再去责怪牛重英,欲哭无泪道:“我们的帮手又少了一个。”
“蒹葭回来了!”
牛重英一声惊呼,只见本来已经沉入流沙的蒹葭,再次露出脑袋,楚铭与牛重英都有哭爹喊娘的冲动,这三个孩童已经接近崩溃,近日来经历的一切,沉重地打击了三人幼小的心灵,若非意志顽强,不然早已精神失常。
牛重英哭哭啼啼问道:“你没有看见我媳妇?”
楚铭死马当活马医问道:“我与牛重英的老师,他是否还活着?”
蒹葭一个劲摇头,颤声回答道:“流沙下不能视物,所以我哪里知道他们的死活?”
与此同时,泥菩萨过河的皇浦宇凡不仅没有挣断长鞭,还耗尽了所有体力,甚至不需要齐傀连从中介入,皇浦宇凡都没有逃出生天的希望。
皇浦宇凡清晰感受到濒死时的痛苦,短短的一瞬,仿佛跨越了千万年那般漫长,自幼生活于紫荒内围的他,见过太多妙不可言的景象,其实对他来说并不美好,更多的是大自然中残忍的优胜劣汰,死到临头,他仍在担心鐅族是否受到兽潮影响,他仍有不甘,几乎不再跳动的心脉猛然晃荡如擂鼓,体内经脉更是如劲弓绷弦,灵力流转而过,终于是挣断了那条折磨他已久的铁鞭。
铁鞭裂开,齐傀连只觉得手一松,再无处使力拽下皇浦宇凡,其实他的体力早已耗尽,若非死死抓住铁鞭,不然他早就陷入流沙底部,此时手中无处借力,身形瞬间下坠而去,好不容易挣断铁鞭的皇浦宇凡不仅没有看到希望,反而全身充斥着体力消耗殆尽后的绝望,可惜这一幕齐傀连没有亲眼看见。
如今还在艰难抵抗的只剩下三名年龄的孩童,这一幕滑稽又惨烈,连鐅族一脉的筑基修士都死在了他们前头,这三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体或多或少纳入了灵力,楚铭和牛重英靠的是悟性天赋,蒹葭可是有一名仙师作为师傅长辈,境界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事实上她年龄最小,修为却是最高,但也有些坚持不住了。
蒹葭咬紧牙关,从袖中掏出两颗冰蓝珠子,巴掌大小,滑不留手,于是其中一颗珠子就从蒹葭手心滚落,本以为会消失在流沙当中,但这颗珠子好似被另一颗珠子吸引,竟然在流沙吸力之下飞腾而起,回到了蒹葭手中。
见珠子破开流沙吸力,牛重英惊讶道:“这是什么?”
蒹葭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逃生法器,或许能够带着我们离开这个龙潭虎穴,但是需要灵力催动,我修为低微,这玩意根本用不了,现在只能破罐子破摔了,你们身上都有灵力,看看能否注入珠子当中?”
牛重英恼怒道:“你有这么好的宝贝,为何现在才拿出来?”
蒹葭闷闷不乐道:“这玩意作用尚不明确,要是害死了我们,你也别怪我!”
“这......”
牛重英头大如斗,他虽然敢于冒险,但是也绝不会用自己的性命做赌注,不得不在心中反复权衡,他眯了眯眼,其实对他而言,平日很难察觉到灵气存在,只是他有一块祖传灵石为媒介,一点就通,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开始汲取天地间的灵气,在这种生死关头下,体内灵力自行运转,甚至在不断刺激身体潜能,只是陷入流沙太久,好不容易被激发出来的灵气已经涣散殆尽,感觉全身都被掏空,随时都可能昏死过去。
楚铭也好不到哪里去,已经是无法稳定住身形,只能寄希望于蒹葭拿出的珠子,但这需要将灵力抽调出体,在体外显化,楚铭暂时无法做到这种境界,反倒是牛重英不断榨取体内灵力,汇入珠子之中,楚铭与蒹葭也纷纷贡献出一份力量,双眼之中燃烧起一抹希望,但三人都明白这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骤然之间,两颗互相牵引的珠子泛起一阵光芒,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而起,变得大如鸟翼,两颗珠子恰似一对翅膀,楚铭一行人纷纷伸手去抓,这对翅膀看似虚无缥缈,但是有真真切切的形体,以至于楚铭一行人都能够借力拔高身形,顺势趴在“翅膀”上,终于是得到喘息时间。
下一刹,这对翅膀如断线风筝飘荡而起,楚铭一行人随之破开流沙吸力,冲上高空之中,离地已经有数十米,站得高看得远,所以楚铭的眼角余光之中,已经可以看见东阳国的巍峨城墙,但是这对翅膀不走寻常路,将楚铭一行人往相反方向带去,带入兽潮仍在的紫荒深处,与东阳国愈行愈远,蒹葭可怜巴巴道:“哎呦喂,这翅膀是要带我们去打入凶兽内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