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男子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乎要吓死人,要知道这场兽潮爆发不过数十天,就已经惹得天下拭目以待,所有人都生怕引火烧身,因为这一次的兽潮规模空前巨大,史无前例,恐怕整个人族都要葬身于兽潮之中,东阳国的边境驻军更是毫无招架之功!
堪称是翻天覆地的浩劫。
故而这场兽潮虽然暂时被视为奇闻异事,不过娱乐而已,但事实上却关乎整个人族的生死兴亡,娱乐?这个消息简直糟糕得一塌糊涂!
对于东阳国来说,根本就是一个噩耗,但比起浩浩荡荡的兽潮,其实更惧怕这是有心之人的故意为之,兽潮一旦殃及灵域人族,最先受到损失的定然是东阳国,至于其余外人倒是可以幸灾乐祸一阵子,看东阳国的边境驻军如何在兽潮下一一赴死,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怕是已经为时已晚,离死也不远了。
以兽潮消磨东阳国国力,显然是一个很好的选择,真正意义上做到了损人利己,让紫荒凶兽与东阳国驻军互相残杀,东阳国兵力减少的同时,还能让凶兽一并元气大伤,还外围区域一个朗朗乾坤,可谓是一石二鸟,纵横捭阖不过如此。
所以兽潮爆发之时,东阳国军方就高度重视,害怕这是敌国使出的驱虎吞狼之计,但深入了解之后,不仅没有减轻压力,反而更加惧怕,因为这一次的兽潮规模,卷入成千上万的族群!这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说是要覆灭东阳国都显得小题大做,这是何等的严重?
难以想象。
好在根据东阳国的调查,暂时可以确定这只是凶兽之间爆发的矛盾,未必会殃及灵域人族,可眼下这名男子不打自招,承认兽潮乃是人力谋划,而他就是罪魁祸首,这是何等的嚣张,冒天下之大不韪,要与天下苍生为敌?
黑袍男子对楚铭的目瞪口呆并不在意,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脚尖一点,将巨蛟尸体踩入身下的吞海河。
其实黑袍男子来历之大,已经不是这个世界所能容纳。很久很久以前,一个不可名状之物被残忍分尸,三根血管化作了时空长河,对应上游中游下游,其中下游所化的血管最为薄弱,故而相比于上游中游,下游不能容纳过于强大的能量,当下游有生灵强大到了一定程度时,就会飞升进入血管较厚的中游,但黑袍男子却是恰恰相反,从上游而下,与整个世界规则反其道而行之。
这名男子修道至今已有六千年,如此长的时间,哪怕是一头猪都能成精,事实上,他巅峰时的战力已经足以撑爆下游世界这根血管,但他修为全无,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从上游到下游的路程并不顺利,他跌境了,但究竟是一厢情愿还是迫不得已,无人知晓,其中最有可能的就是他自愿跌境,否则他就要被天道强迫跌境。
男子瞥了一眼楚铭一行人,三人全是十来岁的年龄,这让他微微眯起双眼。
六千年来,男子经历了无数勾心斗角打打杀杀,不知多少英雄好汉拜倒在他脚下,修道与天地人相争,或多或少还有一些无辜之人死在他手上,但他心中毫无波澜,由此可见这名男子并非菩萨心肠之人,甚至伤天害理的事都信手拈来,不过男子尤其喜爱孩童,并非是肉体上的变态的爱,而是出自于长辈的期盼。
男子从未杀过不谙世事的稚童与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这一次也不会例外,所以楚铭一行人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楚铭没有急于逃跑,而是走向不省人事的牛重英,他蹲下身,左手中食二指并拢,小心翼翼放在牛重英鼻息下,皱了皱眉头,这位突然出现的黑袍男子绝非善类,楚铭丝毫不怀疑他有隔空杀人的本事,但是牛重英此时呼吸绵长,生机之力勃勃,气息前所未有的安稳,可任凭楚铭如何拍头打胸揉裆,牛重英都始终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有古怪!”
楚铭干脆不再理会牛重英,目光如刀盯着黑袍男子。
黑袍虽有六千岁高龄,但相当年轻英俊,不过只有二十岁的模样,他的脸庞棱角分明,没有中年后的臃肿感觉,只是眼神中蕴含一抹深邃的沧桑,为本就英俊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成熟英气,再加上修长的身段衬托,甚至比女子还要漂亮,哪怕是楚铭这等对情情爱爱不感兴趣的人,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黑袍男子来到楚铭身旁,没有想象之中的气势汹汹,反而是和蔼可亲,他轻轻抚摸楚铭脑袋,力道甚至小到了让人感受不到的地步,这并非是因为男子虚弱无力,而是在安抚楚铭的不安情绪。
黑袍男子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楚铭只觉得毛骨悚然,也有些不可思议,他脑袋上的头发已经接近半个月没有打理清洗,已经生出虱子,这个萍水相逢的黑袍男子竟然对此一点都不嫌弃?楚铭见惯了商人嫌贫爱富的一面,以自己的邋遢,也早已习惯了被嫌弃,没有想到会被一名陌生男子如此温柔对待,情绪平静下来。黑袍男子抽回手,双眼亮起一团光芒,轻声道:“你要和我走一趟。”
楚铭一头雾水,反问道:“去哪?”
男子指了指紫荒内围的方向。
楚铭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他好不容易逃到此处,如何心甘情愿再走上一趟冤枉路?但是碍于这名男子的淫威,楚铭连摇头拒绝的勇气都没有,脸色变得极其别扭,男子平静道:“我与你结伴而行,不会让你送死。”
“我不能跟你一起走!”
楚铭只是目不转睛望向吞海河支流的尽头,这个方向和黑袍男子所去的地方恰恰相反,苦笑道:“我想去那里避难。”
男子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因为被拒绝而变得神色颓然,楚铭见他没有强人所难的打算,心中微微一喜,黑袍男子虽然脸上布满了悲观情绪,但是唯独没有怒意,对于楚铭而言,当然是再好不过,起码说明男子没有暴起动手的征兆。
只是楚铭不敢擅自离开,学兽皮毯子,保持住‘敌不动我不动’的防御态度,这虽然是狐假虎威,但是也能起到拖延作用,于是两人的冲突没有进一步爆发,反而是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之中,黑袍男子最后大袖一甩说道:“你们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