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老墨说的这离奇事,发生在民国七年的冬天,那时冯老二刚的队伍刚落草为寇,眼看着冬天来临,粮草衣取物都难以为继,就慌不择路,在周边的十里八乡绑了好几个大户人家的肉票,趁着大雪封山之前赚点儿快钱。
那时荡山湖一带的土匪还很少,老百姓也没怎么被土匪祸害过,所以基本上绑一个就赎一个,土匪也不需要太为难这些肉票,只要带着他人躲过官兵的围剿,到处藏着跑着就行了。这一晚,冯老二从登县大王堡一口气绑了三张肉票回来,既然是一个地儿的,赎金也就开的一样,全是一千个袁大头。冯老二队伍里有个马弁叫赵喜元,舅舅家就是这大王堡的,于是安排他来大王堡通知这三家人交赎金,并再三叮嘱,千万不要报官府,官府知道了未必肯出兵剿匪,但土匪要知道了可就会撕票,到时候你就是有再多的钱,也只能是买“干货”了,这“干货”,指的就是被绑肉票的尸体。
被绑的人家被赵喜元这么一吓唬,那还敢报官,赶紧筹钱赎人,好在这土匪也不是狮子大开口,一千个袁大头,咬咬牙也还是凑得出来。其中两户当天就把赎金备好给了赵喜元,还很讲究地给赵喜元一点彩头,让他和土匪通融一声,给家里被绑的人吃好点,少受点罪。只有一户姓刘的,推三阻四,也不说不付,也不肯爽快照付。赵喜元怕等的时间长了出什么变故,就先把这两千个袁大头带回山里,再把付过赎金的两张肉票先给释放回家,只留下这个叫刘三达的肉票,继续等他家里送钱来赎人。
刘三达见明明是三个人一起绑来,却只有自己被留下来,害怕的就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土匪爷啊,我怕是要被我那个没良心的儿子给害死了。”
郑老墨就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刘三达先是吞吞吐吐地不肯说,被旁边的小喽罗扇了两个耳光,才哭丧着说:“我那个没良心的儿子巴不得我早死呢,你们绑了我,他求之不得,家里有多少现大洋我虽然不太清楚,但赎我的这一千个肯定绰绰有余,他却一点都不关心他老子的安危,他这就是想借各位爷的手把我给杀了呢。”
冯老二听了很是怀疑,心想天下竟有这样的儿子?于是当夜派了警卫排的排长唐二虎,让他潜入刘三达家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唐二虎是河南嵩山人,小时候在少林寺学过武术,不敢说真能飞檐走壁,但翻越一丈多高的墙那是轻而易举,他当晚翻墙进了刘三达家,夜深人静,听得见屋内有人在行男女苟且之事,心想这家人果然是心大,主人都被绑了还有这种心思。过了片刻屋内两人完事了,就听见男子说道:“赶明日,咱还是把这一千个银元给土匪送去吧,他毕竟是我爹啊!”
唐二虎听了心想,这王八蛋还算有点良心了。
这时却听见那女子说道:“哟,你这刚从我身子上下来,裤子还没穿好,就又把他当你爹了?他是你爹,那我又是你什么人呢?”
男子说道:“白天你是我爹的小老婆,我要叫你一声小妈,这到了晚上,你就是我的女人了。”那女立刻说道:“你把一千个银元给土匪送去,土匪再把他送回来,你晚上还能睡在这炕上吗?”
见男的吞吞吐吐不肯说话,女的又娇滴滴地追着问道:“你还要送钱去吗?”
唐二虎听到这里,心头腾地一下子冒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心里骂道,世上竟有这样的狗男女,当儿子的睡了他爹的小老婆也罢了,为了这个居然连他爹的死活都不管了,这种畜牲,还留他在世上做什么?
于是拔出腰间的尖刀,伸进房门缝隙将门栓轻轻拔开,一个前滚翻进入屋内。炕上的这对男女正准备再滚到一起,却听见屋内有异响,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冰冷的尖刀已经架在男的脖子上,炕上的女子擦黑依稀看见一个大汉,吓得尖叫起来,声音还没喊出口,早已经被唐二虎挥刀抹了脖子,只发出“呃呃呃”的几声,便成为阴间一条鬼魂。男子见状,早已经吓得尿了一灶,唐二虎压低了声音说:“我让你这个畜牲死的明白点,老子就是绑了你爹的土匪。”那人还想求饶,唐二虎早已经压不住心中怒火,顺手抹了他的脖子,将这一对狗男女扔在一起,转身关好房门离去,连夜回到山上,把事情向冯老二、郑老墨讲了一遍。
两人听了也是大吃一惊,郑老墨说:“既然事已如此,咱就先不把这事告诉刘三观,派两个人跟着,就说跟他回家取钱的。”
刘三观跟着两人在回来路上,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等他回到家,推开门一看这两具血淋淋的尸体,顿时就全都明白了。他出来对跟着来的两个人说:“麻烦两位兄弟等我一下。”然后返身回屋,换好一身全新衣服,抱了一大捧的金银首饰、银元现洋,交给两人后说道:“回去和你们家大掌柜说一声,我刘某谢谢他帮我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
两人拿了这么多的钱财,也顾不上多问,转身出了王大堡,还没走多远,就见刘三观的院子里浓烟冒起,一场大火随后腾地而起,烧了个灰蒙蒙一片天地真干净。
两个土匪回来后问郑老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老墨怒斥两人一声:“不该问的,就别问!”
两个土匪都很纳闷,在他们的印象中,这位郑老先生好像从来没发过脾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