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一来看不懂，二来他们所在的角落，光线昏暗得根本不足以让人类看清纸上到底写了啥。

可惜鹰身人的视力让他的室友根本没这个自觉，“之前就说过，黑腐病，没跑了，我可太知道得了这个是什么感觉啦。”

“除了请假次数之外，这个人还有明显的效率下滑——我是说她交报告可没以前那么积极了。我都打听好了，这个叫柯丽嘉的管事最爱去喝酒，这阵子都不见影了。”

“干得好，有没有她病程的消息？”

“这种事她不可能走露的啦，被知道得了黑腐病她监管的位置就没咯……”

米哈乌好像是在看纸上的条目，“不过我找到了这个，你看，防疫站的配给表格。我把前十五个工期的记录都抄下来了，还真有点东西。”

一阵沙沙的纸张翻弄声，“这里，这一行，防疫站在申请木浆果的配给。”

“为了给自己止痛止痒这么公器私用吗，我一直觉得拿染色或者做标记当理由其实挺烂的。”

“诶？你知道狐狸们是怎么用木浆果的啊？和其他人问的吗？”

虽然弗林特看不清，但感觉棕白羽毛的鹰身人在震惊中还透着几分遗憾，“我还以为终于能给你露一手了……”

“反正这监管员再怎么挣扎也没用，人类的黑腐发作起来可比我们凶猛多了，黑水镇没有根治的方法，不多吃点药，最多一季她就要满身瘤子的烂到骨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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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就这些需求？”手指敲着桌板的河狸询问道，而坐在他侧对面的弗林特笑着点了点头。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雷尔就不再说话了，他拽过一张纸来，又去拿了一根碳笔，开始在上面画出草图。

弗林特不是没看见河狸铁匠眼神里些许的迷茫和疑惑，一个平时只能用到木头燃料的人，居然想要一个用电供能的手炉，确实叫人心生疑虑。

但雷尔的专业素养也让人类着实惊讶了一下，对方居然真就完全克制住了好奇心，愣是一个问题也没往外蹦。十来分钟就把手里的纸掉了个个儿，推给了他。

雷尔给人类解释刚刚画好的草图，用手比划着部件的规格大小。

“能不能小一点？”弗林特看着上面用作解释部件作用的文字标注，在心底连连呲牙，只能当自己看得懂。

“能有一小臂的那种长短粗细就行。”他用手比划着一个大概的形状，“主要的功能就是取暖……嗯，重量别太重，另外重点是别一碰到伤着摸外壳的人。”

对方直接把纸抽回来，翻了个面重新画。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雷尔的工作，弗林特就感觉头大得不行。他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知之明，专业的事儿就给专业的人去做吧，要是自己真有那么一丝做题家的潜质，也不至于到最后得靠嘴皮子才能吃上饭。

绿眼青年从椅背上向后仰过去，河狸们平时显然没少用些边角料或者捡来的素材给房间增光添彩，房梁上有补强的痕迹，桌椅上粗糙的地方也被仔细打磨过。

在一块粗木拼接成的架子上，摆着三个雕刻得相当精细的河狸小雕像，像三个矮胖的圆球一样勾肩搭背，笑容满面。

雷尔·扎耶夫就是弗林特能够到的手艺最精湛的人了，让他做活儿肯定是手拿把掐。

弗林特笑得跟架子上的小雕像一样——那么道具上的准备就算是搞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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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工之后连跑两处地方耽误了不少时间，好在搞定泰德并不难，换出作为手炉原料的铜废料这件事甚至都不值当多说几句。

共犯可是世界上最亲密的关系，仓库管理员的脾气底线什么的，早就在一次次的平账中被拿捏得死死的了。

现在只等雷尔把自己要的东西弄出来，就能进行计划的下一步……

掂着轻了一些的袋子，弗林特从兜里摸出了钥匙。

这一次两个鹰身人都不在家，米哈乌八成是因为中间为他摸了鱼在赶工，希娜不知道在忙什么，这次几乎到平时米哈乌下工的时间了还没回来，她平时可一般都是三个人里下工最早的那个。

人类耸了下肩膀，吹着口哨把雨衣丢到挂钩上，准备到自己的床上去小睡一会儿。

但就在这个时候，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鹰身女妖一脸疲惫的走进房间，雨衣都没脱就往椅子上一瘫，水滴滴答答的淌到地板上。

正往床边走的弗林特一个旋身就拿起了拖把，“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抄诗。”希娜嘟哝着一把扯下兜帽，开始用爪子解雨披上的扣子。

“那肥婆真有闲情雅致。”

“……你以前住的聚居点难道没有我们这个种族吗？”这话一出口，弗林特就知道自己又找到一处身为外地人的盲区了，“不是赞美总督的，是赞美圣火的。”

虽然很想说一团火哪里配这么好的照顾，但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实话实说，认识你和米哈乌还真是我第一次了解鹰身人。”

这是算是这几天最真的不能再真的一句话了。

希娜好像非常无语的把翅膀盖到了脸上，但很快就站起来去挂雨衣了。

“算了，我也能理解，很多总督一点都不喜欢我们鹰身人，谁让我们就是比别的种族脆弱，当不成好工人呢。”

她叹着气伸爪去拿弗林特手里的拖把。

“我来就行，你歇着吧。”

“行吧，那我给你解释一下我平时的工作好了。”

希娜坐了回去，把翅膀展开放到了桌子上，“你知道我是管文书的，其中最主要的一部分内容自然是整理织造厂他们送来的文档，汇报啊，总结啊，校对啊，订正啊，处理发霉的文布什么的……另一部分就是抄录了，抄录给神圣火堆的祷文。”

哈，宗教。

脑子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上却是：“照顾火是蜥蜴们的工作吧。”

“但安抚火是我们的工作。”

女妖把自己埋在翅膀里，“因为我们曾经是‘离天火更近的人’……当然这是长老们的说法，实际原因是，那些又臭又长的祷文基本都是用我们的文字写的，其他种族写起来别扭得很……直接找个鹰身人来干这事，还不用担心抄错字该怎么办。”

好现实。

“这么说你懂所有种族的语言和文字咯？”

“瞧你说的，我可是洛卡蒙的女……”

希娜猛的抬起了头，但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半晌之后，她又摇了摇头。

“当我没说过，我当然都懂了，不然怎么能去做文管的工作啊……等等，你该不会是……？”

“我确实是觉得不识字太麻烦了，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

“你说的啊，不准反悔！”

弗林特看着对方突然熊熊燃烧起来的视线，感觉好像干了一件会让之后的自己后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