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射出刺眼的光芒打在一个踩着石墩子的中年人身上。

这位“穴头”戴着墨镜，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了脖子上挂着的一串廉价的珍珠项链。

下身是一条卡其色短裤，露出了晒得黝黑的小腿，脚踏一双磨损的人字拖。

他有着一口黄牙，看样子烟没少抽，拎着个小包，歪着脖子对地上啐了口痰，“远点远点！别挨着我了，热不热啊？”

人群后退两步，方宇趁着这个节骨眼，挤开人群，来到了“穴头”的面前。

他站在了王保强的身后，正想着应该怎么和这位草根结识。

待周围空气好了几分后，穴头才从包里掏出了一张纸，像是很不情愿似的念叨着，“明天早上八点，怀柔，俩有词儿的老太二十，一个小男孩二十，九个尸体随便来，十五！还有俩小年轻剃光头的，给四十！中年秃头的那种不算啊！”

穴头说到这儿，又补充道：“都管晚饭啊！”

刚刚报完价，一个身材魁梧的大哥就不乐意了。

这位大哥穿着一件汗渍斑斑的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分明，显然是个干惯了体力活的硬汉。

大哥嚷嚷着：“哎，我说你这价钱也太不地道了，给这么点儿，谁愿意干啊？”

穴头斜了他一眼，又对着地上啐了口痰，用一种不耐烦的语气回应：“就这价钱，爱tm演不演，你嫌少，有的是人愿意干，别挡着后面的人，走走走！”

大哥被噎得一时语塞，他没想到穴头这么直接，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只能忍气吞声，暂时离开。

周围的人群也开始窃窃私语，有的人觉得穴头给的价钱确实低，有的则是跃跃欲试，毕竟对于他们来说，有活干总比闲着强。

方宇站在王保强身后，目睹了这一切。

其实这价给的虽然说不高，但对于在北平生活的北漂来说，还算可以了。

这个时间段，去工地干一天，也不过给个二十到三十左右的价钱。

群演基本上就是站着，运气好的躺着，又不用出多大力气，演个尸体一天给十五还管晚饭，够可以了。

不过这尸体能给十五，其实还是看在了有些“晦气”这层上，白金本地的“爷”多少也有点看不上，能去的，还是这帮北漂。

“导，导演！俺剃头！给，给四十是吧？”

一个明显带有乡音的声音从人群传出，众人目光聚集在他身上，有人直接就笑了。

“这傻小子，穴头和导演都分不清，那大导演还亲自跑北影厂门口招演员啊？真傻！”

“就是，憨了吧唧的，为了多赚那二十来块钱，剃个头，那头发要多久才能长出来啊？蠢！”

王保强被周围的人一顿嘲笑，弄的他也一副不好意思腼腆的样子，捂着个头，眼睛向下，看着穴头的拖鞋，不再吭气了。

“行啊，就你了！”穴头拿纸拍了下王保强低下的脸，又对着众人挤眉弄眼道：“我说，你们还真别瞧不起这角色，四十块钱剃了头，我可没说光演一天！呵呵！”

穴头刚说完，一个明显自信了许多的声音大喊，“我也剃！”

方宇移步站到了王保强身旁，对着穴头呲牙微笑。

反正距离正式开学还有段日子，方宇也不和别的同学一样在乎形象，头剃就剃了！

退一万步来讲......哪怕就演一天，四十块钱，也够他在那个恶心的地下室住上小半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