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村民对于山贼大体是分成两派的，一派是不愿同流合污但又敢怒不敢言的。另一派则是接受这种共生基础的，这一派通常是亲戚中已有人入伙上山也惦记着逢年过节能吃口大肉的，或是已快揭不开锅想派家中谁谁入伙的。

唐小宝听到了一个老农的心声比喻是“反正躲不过要被糟蹋的，被多人糟蹋不如被一人糟蹋”，话糙，很糙。

这一派的村民就聚拢在晒谷场看热闹，胆子大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些个村民直接就靠近摆摊桌扯着家常套近乎。

唐小宝就这样一边听各种说话一边听各种心声，既找点乐子又顺便全方位多角度了解村民们对山贼的议论。

唐小宝意外知道了为啥麻那个疤子的狂龙寨不来争抢八斗寨的地盘。因为有传麻那个疤子原本是太州州官麾下一校尉，因喝酒犯事被革职，无耐上山落草，却不曾想州官念旧，于是麻那个疤子因祸得福般的反而做大了。而八斗寨刘金的山头已靠近长安京畿，那处长安去往潼关的必经山谷更是有一半就直接落在长安辖下的万年县边缘处。

麻那个疤子因为怕给太州州官惹麻烦，才不敢涉足京畿之地来抢刘金的地盘。

敢当着全村面报名入伙的就相当于纳了份不见血的投名状，直接初审过关，而且一般轻易不敢背叛山头，毕竟知道他们家在哪里。

半天下来有十来个汉子来报名，唐小宝主打一个劝退，一是说需要体格强壮拿得动刀的，高要求高门槛，再就是吓他们说当山贼不光是有肉吃有钱银分还有可能没命。

其他陪同山贼看不下去了，纷纷私下劝说只要是手脚齐全能拿得动刀的见好就收，别挑肥拣瘦。唐小宝的解释是这样的菜鸟招过来糟蹋粮食，能完成三次参战的可能性低，他可不愿以后的手下都是这种菜鸟。山贼们听了无话可说。

山贼们又问为何用言语吓跑那些体格不错的？唐小宝的解释是这是意志审查，当山贼意志不坚定怕死的要来干嘛。山贼们一琢磨觉得有道理。

最后天色近黄昏时只招募到了两个意志坚定无比铁了心吓不走的庄稼汉。

陪同留下的十几个山贼气得哇呀呀又不敢对唐小宝咋样，一是打不过，二是唐小宝明显要被分管头目提拔为小头目了。山贼们只得把气撒在新入伙的两人身上，那眼神就像钓鱼佬钓了大半天鱼只钓到了两条小虾米差不多。

众山贼已决定一回到山寨就让这两个新菜鸟好好体验感受一下山规。

就在准备收摊回山时，又有三个壮汉急匆匆的赶来报名入伙。

原来三人中只有一人是该村村民，另外两人是该村民的表兄弟。因为另两人的村子还未被八斗寨审查合格，必须找个该村村民作保才能报名入伙，所以赶来得比较晚。

经该村村长和村老们确认身份，那个本村壮汉叫大柱。另外两人，一个是大柱的外村表哥武振，一个是武振的表弟栓牛。

三个体格上都是壮汉，唐小宝一眼看出武振和栓牛武功还不弱，认为那两人托关系入伙定是别有用心。不是敌对势力奸细就是官府卧底。

无论那两人是哪种身份，唐小宝都乐于见到有可能毁了山寨的可能性发生。

于是立即把三人全都招募了。其他山贼不明就里，都纷纷恭贺唐小宝麾下招来了三个看着就能打的未来山贼。

一行人回到八斗寨后，唐小宝就被提拔成了小头目，下辖十五个山贼。五个新入伙的除了功夫最好的栓牛被分管头目拿走外，其余四人都立即被编入唐小宝的小队里。

唐小宝看得清楚，其实武振更深藏不露。

没多久，武振很快就凭拳脚功夫在山上站稳了脚根，并且在多次劫道及火拼行动中表现出彩，攒足了功劳，半年时光就升了小头目调出了唐小宝的小队。

武振攒了功劳最喜欢兑换的就是去山中妓寨白嫖，或是下山放飞快活。只是后者比起前者发生机会小得很多，半年里他仅得到了一次下山进城快活的机会。

今晚是变得平起平坐后武振特地安排节目感谢唐小宝这引路人，酒后非得拉着他一起去妓寨。武振用他积攒的名额请唐小宝白嫖，唐小宝哭笑不得，这是字面意思的白嫖，不带任何引申寓意的那种……

一路上，武振与唐小宝勾肩搭背又生拉硬扯就是怕唐小宝不去。

其实唐小宝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武振是在试探他功夫呢，而且试手时明显留了力。

唐小宝认为武振就是官府的卧底，实力和道行不似山贼。但他始终没有刻意用道法窥探武振的心声，因为这一趟就是要入红尘炼心来的，尽量少作弊，也想看看自己预判是否准确。

巧的是武振开口试探话语也类似，他说道“唐兄，我总觉得你身上有些文气，是山贼中的清流。不然大老爷们哪有不馋婆姨的？嘿嘿。”

唐小宝笑道“哪能不馋啊，据说寨里好看的都被刘大当家私藏在洞房里了。”

刘金住在顶峰山洞里，他的房间就是名符其实的洞房，刘金自己也宣城夜夜入洞房，所以他很擅长炮制各种虎鞭鹿鞭大补酒。

武振哈哈大笑道“换谁是大当家谁都会这么干。传说大当家在山上生出的孩子都难存活，所以洞房里抢来或买来的女人一旦大肚子了他都会安排悄悄送下山养着。据说他在长安城和好几个小城里都有外室，你听说了吗？”

唐小宝假装不知道的说道“是吗？你哪来的消息？”

武振连忙打了个哈哈说道“快快，趁今晚大当家的不来逛妓寨，咱早点去到指不定还能抢先得个把花魁呢。”

所谓花魁不过是山贼们苦中作乐的自娱自乐，只是没那么难看的。

山贼能抢上山的女人，存活率不高但也没想象的那么低。路上抢到大家闺秀很偶然才抢得到，要么被刘金直接收入帐内要么贞烈的则自尽了。村子里抢的姿色好的，也被刘金收了，威逼利诱加好吃好喝圈养着到最后多是认命或麻木了。

再有就是城里窑子里骗出来或买下带上山的窑姐。八斗寨的妓寨里的所谓花魁多是指窑姐，但是不可否认到了妓寨命更苦了。

刘金夜夜喜欢扮新郎，有时也会到妓寨来透透气，这时候肯定是得让他先选。

唐小宝上山一年来一直没来过妓寨，觉得看看了解一番也不错。世间风景万千，有些风景只能在特定地方才领略得到。

武振与唐小宝各自被安排进了不同房间，苦命女子本来就是麻木的不情愿，虽然看到气质上与山贼不同的唐小宝也眼中略有神彩一亮，但看唐小宝没有任何动作，她也乐见其成。

共处一室的孤男寡女就这样在隔音不太好的竹楼房间里扯着闲篇。

这个苦命女子叫阿双，大名说是已忘记。唐小宝也通过阿双略微构建了对山贼妓寨的一些认识。

关中平原一带能有自己妓寨的山头也就小几家，阿双原先是被掳掠到另一座稍小山头的，几年前刘金的八斗寨攻下了那个山头时把她们掳到了这里。

原先那个山头有五个寨妓，因染病无治疗条件死了一个。几年前和阿双一起被转过来的另外三个苦命女子也陆续死了。

刘金的八斗寨除了食宿条件比原先那个山头好不少，关键是这里居然还配有一个乡下赤脚郎中。然后刘金还愿意控制山贼们逛妓寨的频次。以上种种才让阿双侥幸活过了几年，她觉得若是在之前的山寨里估计早已解脱了吧。

听至此，唐小宝说道“蝼蚁尚且偷生，千古艰难惟一死。你可以恨你命不好，不必轻视自己。”

唐小宝没有跟她解释刘金控制山贼逛妓寨的频次，不是他怜香惜玉为妓女们考虑，而是为了刺激山贼们建功更有动力。

唐小宝觉得只要不是自甘堕落成为窑姐的，都是可怜女子，将来山中贼破时，妓寨女子他得救一救。

唐小宝始终秉持江湖恩怨不涉妇孺，无论山上山下，红尘抑或世外，都适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