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物相交,虚影重重。
骨头碎裂之声,兵器碰撞之声,琴瑟之声,落雨之声,这些点点滴滴的声音汇聚成一幅清聆的画轴。画中柔风细雨,打湿外人衣履。画中爱恨情仇,浸湿伊人泪瞳。画中诡谲迷幻,惊醒痴人秋梦。
视线渐明,一根黑棍不知何时被老者攥在手中。
黑棍势大力沉,震得这群黑衣人手腕酸痛,不消片刻,已有两三名黑衣人被打碎脑浆和肩骨。
黑影人数虽多,然棍影密布老者周身,使其难以寸进。
见状,领头之人跃至高空,自上而下直刺老者天庭。
刀锋破空,直逼头首,气劲未至,却煽动起老者衣衫猎猎作响。
感受到上空传来的破空之声,老者一记扫腿逼退这群黑衣人的围攻,右手迅速撑起黑棍迎上接踵而至的刀锋。
刀势棍劲,僵持碰撞,发出“吭哧”的声响。
火光点点,气流互斥。
避开扫腿,这群黑衣人再次挥刀砍来。
情势紧迫,琴者依旧神态自若,闭目抚琴,好似此间争斗与他并无关联一般。
刀锋逼近,紧挨衣缕,艰难凶险之际,老者沉劲大吼一声,黑棍顿时红烟滚滚,无尽力道汹涌喷薄而出。
“嘭,”上方刀势立时被这股力道弹飞。
“咻,”老者身形消失在刀光绵雨之中。
四周紧跟其后的刀锋也相继落空,老者脱困而去。
凭借最后的反弹劲道,领头之人落于一株翠竹之上。
再观老者,已然脱离刀雨范围,伫立于茅椽之颠,二人相隔二三十丈,遥相对视着。
视线相交,领头之人不禁暗自思忖起来,适才这番交手,看似不分伯仲,实则右臂已被最后一击震得酥麻一片,倘若继续缠斗下去,必有一番苦战,况且要事在身,不如尝试着说服于他,让其知难而退,想及此处,抖了抖刀身道:
“罢了,两位若能卖回薄面,让我们这些兄弟安然离去,改日必定以礼重谢,不然援兵即到,定让你们追悔莫及。”
此话原是软硬兼施之策,可劝退大多数优柔寡断、薄志弱行之徒,即使志强毅坚之人也需重新思量一番利害得失,当真才智过人也。
“老朽粗布麻衣大半辈子了,熬过无数的星辰大海,却难堪财宝动心,只是我家公子松竹高洁,怕是要让你失望了。”老者将黑棍掷于一侧道。
“好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敬酒不吃吃罚酒,此间,休想讨得到了便宜。”领头之人听出话中推脱之言,变换身形,右脚勾住竹竿,神色犀利道。
言罢,以身下青竹为支点,左脚蓄力一蹬,凭借青竹的韧劲,竟将整个身形弹射至半空。
刀光烁烁,凌空劈出数道刀芒,向着茅椽之上的老者奔去。
“来的好。”望着扑来的刀芒,老者提棍大叫道。
“咻”的一声,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老者裹挟着黑棍,威势阵阵,身后残留道道虚影,直奔红芒而去。
黑棍红烟滚滚,周圈的空气相互挤压乱窜,“呲呲”的烘烤焦灼之声从空中传来。
刀芒猩红炽亮,妖艳幽魅,一股股热浪像是发了疯一般,疯狂地从红芒与空气的界点处向四周扩散,再涌入身体的每个细胞。
两股能量空中相互挤压撞击,爆发出斑斓绚丽的光华,强烈的光热折射整片雨林,呼啸之声紧随而至,波波声浪竟迫使竹叶、雨滴发生细微的震荡、偏移。
全身精血似乎停滞一般,灼烧、沉闷之感蔓延周身,老者艰难的吐出一口鲜红,再瞧手臂上的肌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皲裂开来。
红烟似乎觉察到主人的苦痛,竟汹涌狂躁起来。
烟气漫天,各种各样的野兽虚影从烟气中跳缰而出,不断地啄食着、撕咬着,刀芒竟被啃食地光芒暗淡,似有松动、瓦解之势。
见此,老者不怠,棍影飕飕,不消片刻,红芒溃败消散,仅留一道落于后方的竹林之中。
竹林,一道半尺深的凹痕陷落泥土之中,四周弥漫着焦灼的气味。根根翠竹被拦腰斩断,青烟顺着切缝面冉冉飘起。
刀芒溃散,余威泯灭。二人立时缠斗一处,疾风骤雨,刀棍碰撞,声响不绝。
远远望去,两条黑影在雨中不断揉动,忽上忽下,飘忽灵逸。
不觉间,二十来招已过,二人由风雨之中向着竹林内打去。
恣意挥洒,枝叶损折,倾倒根根碧竹。
雨下的更大了。不对,是碧竹震荡垂下的雨滴,二人的缠斗,拐带周遭的碧竹也跟着扭动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