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既白仍旧是一言不发，只是将眼神从那双浅金色眸子上收回来。

眼睛与师兄很像，但气质又截然不同，眼前这少年虽是跪着，但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却是独一无二。

众人以为迟既白在思考，但沈遇之却是知道，这是迟既白“情绪凌乱”的表现。

数百年前，迟既白练就无垢剑心，为的是无情无爱，无欲无求，走无情大道飞升，偏偏“沈遇之”捏碎了他的无垢剑心，自此有了心魔。

在那之后，他便不知道要以怎样的情绪去对待以往亲朋，只好慢慢疏远他们。

正因如此，他在面对最应该痛恨的“师兄”时，才会情绪不定，没有立刻下手。

迟既白的实力凌驾于大多数紫霄界修士，在情感方面却是相当脆弱，恍若一个固步自封的孩童，不知道要怎样去选择。

“还请收我为徒。”

沈遇之的声音铿锵有力，毫不躲闪直勾勾盯着那双眼睛，却并不像是逼迫，只是在言明自己的决心。

所有人都在等着无渡剑仙的回答，巫马行这时候巴不得迟既白能变成哑巴。

“好。”

半晌后，迟既白点点头，只是说了一个字，便迈步离开，但走了几步又硬生生顿住，回头看沈遇之是否跟上了。

这时候不仅是巫马行悔恨，就连柳飞白都恨不得回到半个时辰前给自己一巴掌，提什么不好，非要提收徒。

沈遇之起身快走几步跟在迟既白身后，只剩下巫马行惆怅的声音回荡。

“心肝儿去哪，心肝儿晚上还回山门吃饭吗？好徒儿你要是后悔了随时找为师啊！为师离不开你啊，玄——”

……

好在沈遇之没有那么无情，他好歹收了不少巫马行的礼物，总不能拿了礼物就跑，只好答应巫马行他现在还算半个符云峰弟子。

每位剑主都有一座单独的山峰，靠近主殿，迟既白的寝宫便在云落山中。

没有繁复庄重的收徒仪式，没有浩大的过场，“昭玄”就这样成为堂堂无渡剑仙的唯一弟子。

一路上迟既白还是相当沉默寡言，沈遇之也不在意，脑海中想着自己原本的计划。

云落峰很大，足够容纳如今看着只有五岁大小的沈遇之。

沈遇之也只有在面对迟既白的时候才有几分笑脸，平常板着脸的时候少了几分成年体的刻薄，倒也算可爱。

“云落峰并没有什么规矩，以后见我也无需下跪。”

迟既白瞧了一眼沈遇之灰扑扑的膝盖，指尖在其上轻轻一点，便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我并不擅长符箓，若你询问我这些，我也一无所知，但你既然成了我的徒弟，那就以这个当做拜师礼。”

迟既白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枚吊坠，吊坠内赫然是一片羽毛。

数百年前，弱水附近有凤翎现世，危害苍生，无渡剑仙困于迷雾之中三天三夜，出来的时候只拿着凤翎最华贵的那一片羽毛。

这凤翎坠，便能抵挡一次致命的伤害，寻常的攻击也不在话下。

作为拜师礼，这个礼物可算是相当珍贵了。

“日后遇事不决，可来找我。”

“多谢师尊。”

沈遇之一笑，没有拒绝这礼物，将凤翎坠收了起来，当着迟既白的面戴在脖子上。

迟既白不喜别人打扰，说罢就将沈遇之赶了出去，任由他随意寻一处喜欢的住处。

沈遇之理所应当在偏殿住下。

换了一种身份接近迟既白，终于能进行下一步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