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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归否？」

顾白肯定地回答道：「尚不欲归。」

地官撇了他一眼，道：「言之凿凿，不错。可此刻你虽心意已决，之后多半是要后悔的。归涂唯有两条，今日便是其中一道。倘若错失，日后悔之，晚矣。你可确定？」

顾白再答：「确定。」也没有问这第二条路是什么。

似乎是顾白给了那地官好影响，他在程序上多说了一句，语气温和，道：「倘若他日你能羽飞步虚，得道成真，再欲归家。你那乡界，任是刹那不该。」虽不在他说这句作何用意，但多少是让顾白内心安定些许，也多了些暖意。

不料，此时那天官嘴角却微微扬起了嘴角，又即刻恢复平静。

地官拱手，向后退了一步，他的职责已经完成。只见，那水官武将踏前一步，顿时，顾白只感通体生寒，生惧怖意。可这种感觉，立即随着脑中那一缕缕精气涣散而被驱赶。同时，生出了一份从未有过的体悟。

那武官语气同样平稳，但不明觉厉，只听他道：「此间天地，有三官大帝监察世间，赏善罚恶，亦有太上道眼恒观世人。一念一行，皆有触动，罪福相因，赏罚相随，如影随形。你可明白？」

顾白点头，称是。

水官又道：「位第不同，戒律有疏。汝欲登高澄，切莫行恶。否则便要在吾等手中黑簿吃挂落，或犯阳官杀伐、或犯鬼神考对，死后或沦为鸟兽虫三恶，或堕入九幽成饿鬼、謫役，永劫无间。你可明白？」

顾白再称是。

水官亦一拱手，退到天官身后。最后那天官踏出半步，望了一眼白石生。一般这种情况，他其实不许言语，最多就平常地提点俩局当例行公事。可面前顾白初来乍到就能遇见白石生，可谓福缘不浅，望其仰俯，近似道学，便说的：「你既非夺舍，亦非承解体复生。乃是反盖华而回驿马，殊不容易。望珍之，慎之。藉此，你仙骨已成，仅欠缺阴德与鍊形二事，便可成下仙。望切莫沉沦不死，堕俗世之华荣。」

听到这句，白石生在本不属于自己参合的反驳道：「一个个得寸进尺。那地官以言试之，动摇其志。那水官以威试之，恐吓其意。这二者我都忍了，这是给三官大帝面子，亦是每个道学必经之试炼，千百不足以奇怪。然，你这天官小掾以假乱真，试之拨弹其心。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便他呈老态，却气势如龙，此刻须发摽张，眼绽金芒，犹若神灵。只听他道：「世有长生，并无长道，你直走那两仪混杂之路，不高不低，你怡然自得便是。何故以口斧伐其七变，夺其造化！？」

「呔！」白石生舌綻惊雷，体内百八十神尽出，又三五共八道直奔天际，不知何往。

「我今日便奏你一本，有理无理，太上玉皇自有定夺。」

那天官是哑口无言，自己分明半点错事也无做，特别是他根本就没有要「试」顾白的意思，分明只是好心提醒。

但，一想到这里，他当即明悟。这顾白，想必定是才情高妙之人，这才使自己冥冥中对其试之。

他看向顾白，只见后者并没有被白石生「当头棒喝」所打扰，面容上亦无疑惑思索状，平静得...宛若痴呆。

过了好一会，顾白才先向白石行礼称谢，又对天官行礼称谢，后道：「为道者，难也。内抑六情，外有五难，形有三尸...心，更有『正邪』。」

「今日，便是我的第一次正邪之试。」

白石气势平复，哂笑问道：「可有所得?」

顾白一顿再顿，道：「尚不知正，无所居正。不居正，不知一。遑论整顿体，正颜色，抱守一。今日有所得者，我『尚不知正』。」

说吧，无论是三位天界官僚还是白石生都露出了笑容，不过那水官的声音犹如刀斧之声，吵闹得有些不合时宜了。之后，世人不约而同地向面前这一位还没开始学道的凡人，打躬行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