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树下
孟家家主臃肿肥胖的身躯瘫坐在树下,夜晚无风,而树叶却无风自动,在空中诡异的扭动,在陈平出现在梧桐树下的时候孟家家主缓缓睁开眼,没有意外,他知道鏖战这么久与那位书院君子同行的少年都没出现,一定是直奔孟家想直捣黄龙,所以他提前将一具化身放在孟家据守自己的本体。
陈平看到孟家家主也没废话,冲天的狂风怒号,将迷雾吹散,数十道风刃朝着孟家家主袭去,被孟家家主轻松接下,而迷雾被吹散之后院中的梧桐树显露出来
此时的梧桐树树干裂开,露出鲜红饱满的血肉,如鼓点一般的心跳声响起,干枯的树皮随着心跳的节奏开合,树枝之上伸出无数细细的血肉枝条,连接着树叶在空中挥舞,这既是孕育身躯的巢穴也是恐怖的兵器
孟家家主站在树下,手中亮起火光,一团火球飞出,将陈平原本所在的地方炸的漆黑,而陈平的身影已经到了他身后,匕首带着嚎哭之声刺出,原本回身防御的孟家家主却突然愣了一下,眼看要被刺中,血肉梧桐挥舞着触手挡下这一击,被匕首斩断的触手迅速枯萎,纯净的生命力被陈平抽出
陈平看着手中的生命力,恍然大悟,如此可怖的形体下却是如此纯净的生命,如同新生一般,他看向树干,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孟家家主也是辰魄的化身之一刚从恍惚中回过神来,陈平手中的弑神之刃所附带的神灵怨恨实在克制他这种魂魄强大却肉身孱弱的人,他的魂魄被分裂成三份,其中精华的一份吸收众多魂精在那棵千年梧桐中重塑躯体与魂魄,而剩下的两份正在与两人战斗
原本他还想着苟一阵子的,可看到书院派出一位君子前来调查此事就知道要糟,还没来得及后悔自己的贪婪,他决定主动出击,杀死书院君子,以他的浩然正气催化自己的新生之躯,只要成功,那便大道可期,可计划赶不上变化,作为书院的得意弟子,陈青衣的实力远超他的估计,他三魂合一勉强有金丹之力,分离最强的一份后剩下的两份便勉强有神通之力,而在他看来灵光境的陈青衣和周天境的陈平随手可杀,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不仅陈青衣的实力强悍,陈平还极为克制他,他的神通之力多在魂魄,躯壳所能动用的只有原本躯壳修行的法门,而孟家所修的天炎诀极为鸡肋,下三境都勉强
可硬实力上的差距也没这么容易被抹消,何况是差了两大个境界的陈平
此时的陈平还在天上不断的闪转腾挪,躲避着辰魄的攻击,虽然功法鸡肋,可神通境毕竟是神通境,打在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陈平一边躲避一边反击,突然脑袋里一阵刺痛,身形不稳,从高空中跌下,结结实实吃了一发火球
陈平艰难站起身,躲避着后续的攻击,灼热的灵火点燃了他的衣服,皮肤上被烧出一个个溃烂的伤口,极为凄惨
脑海中又传来一阵刺痛,陈平早有准备,黑色纹理探出眼底,以辰魄为中心的地面裂开一道巨大的豁口,无数尖锐的石刺与呼啸的风刃袭向血肉梧桐,眼看要被打到梧桐树的辰魄放弃进攻,一手按在地面,一股奇异的力量形成一道半圆形的护罩,将梧桐树护住,然而这些只是佯攻,鸡贼的陈平早就悄咪咪的放出一道息风,刺入梧桐树的树干,大口吸取着生命力,大量纯净无暇的生命力被他吸收,身上的伤口不断愈合,原本被烧焦的皮肤褪下,新生的皮肤覆盖在身上。
血肉梧桐发出骇人的嘶吼,被激怒的辰魄神通不要钱一样朝着陈平砸去,可陈平只是凭借着天选者的身份不断挑逗辰魄,原本会飞的辰魄却发现今天却怎么也飞不起来,而神通修为的他只能施展御风术,而此处的风全都被陈平掌控,巨大风压压迫着他的身体,将他的身体压在原地,只能被动防御着陈平的偷袭
不过很快陈平就撑不住了,灵力消耗过大的陈平放开风压,只是御风在天上悠哉悠哉的飞,时不时骚扰一下辰魄,而辰魄却是越来越焦躁,和陈青衣战斗的分魂被缠住,落入下风甚至快要被斩杀,等到书院方面的人来自己就完了,而梧桐树的心跳声越来越明显,枝丫开始渐渐枯萎,树干处的血肉开始蠕动,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远方的朝阳缓缓升起,辰魄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原来是城外的陈青衣借着朝阳之力,拼着本命飞剑损毁,一剑斩杀了那具分身,一部分魂魄被斩杀,辰魄气息开始衰落,而划了一晚上水的陈平看准时机俯冲而下,眼中红芒亮起,黑色纹路缠绕在匕首上,悲哀的忪哭与怨恨在半空中炸开,将辰魄炸的七荤八素,而他的魂魄像是一块橡皮泥一般开始扭曲变形,虽然辰魄很快恢复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把漆黑的匕首刺进他的身体与魂魄,狠狠搅动,察觉到死期将近的辰魄别无选择,身体裂开,狂暴的灵力肆虐,带着疯狂的魂啸将整个孟家夷为平地。
而院中的心跳声突然停了下来,一只惨白的手撕开血肉,接着一个赤条条的人从树干里钻了出来,强大的气息席卷,一颗灰色的珠子悬在头顶,滴溜溜的转动,撒下一道道灰蒙蒙的光
金丹境
无论是正统金丹还是旁道金丹,都是能被称一声“道友”的基础,所谓“修得金丹客,方是我辈人”,金丹代表的是修士朝着“仙”的第一次蜕变,将自己的周天与肉身园融,炼成一粒无漏金丹,能到达这一境界的无不是大毅力之人,如果说金丹境之前的境界差距还比较小,而金丹之后每境的差距便如鸿沟,若非天资逆天之人极难跨越,修成金丹面对下三境的修士便是屠杀
可辰魄的气息极为不稳定,灰蒙蒙的金丹一阵不稳,时虚时实,最后化为一道灰光消失在辰魄眉心
辰魄恨恨的看着陈平,他原本借助千年梧桐朽木生芽之力与自己改良后的夺魂之法来塑造自己的新生之躯与无垢之魂,再融合自己的阳神与阴神身外神,便可铸就一颗真正的魂道金丹,可自己的阳神与阴神相继被两人斩杀,而金丹凝聚又极为苛刻,要不是他前世修为强大,说不定连这颗虚丹都凝不成
一念及此,辰魄主动出手,一道强大的魂力光波朝着四周扩散,无死角的覆盖了周围的空间,仅这一招便将陈平打飞出去
陈平被这一击打倒在地,脑子里像是有千百根针刺一般,剧痛无比,神智恍惚,连起身都困难
还没等陈平缓过劲来,无数无形的飞剑破空而来,斩向他的魂魄,在千钧一发之时,陈青衣赶到战场,口诵莲花,将陈平护在中间,又祭出一把剑锋缺损的青色飞剑,斩向辰魄
辰魄的斩魂剑与莲花碰撞,瞬间便将莲花斩的粉碎,而此时陈平也终于缓过劲来,一道漆黑的光芒横扫,将那些飞剑扫开
危急之刻,那灵台中的神光终于愿意响应他的呼唤,一分为二,一份看护灵台,一份具现而出,随陈平一起战斗
可即使陈平临时破镜进阶灵光可两人的修为依旧不够看,即使是丹凝未聚的半步金丹也不是两人能对付的,两人只能竭尽全力的拖延和闪避
随着辰魄的气息逐渐稳定下来两人开始险象环生,眼看就要落败,陈青衣咬着牙,捏碎了腰间的玉佩,无数的文字与清风在半空中构筑出一个巨大人形,看不清面目的书生高冠博带,一手拿戒尺一手抚佩剑,戒尺轻轻敲下,将满目骇然的辰魄敲的爆头鼠窜。
获得喘息时间的陈青衣转头对着陈平喊道:
“别藏着掖着了,快把你的保命手段拿出来!先生马上就要到了,只要拖住他就行!”
“我就一散修,哪儿来的保命手段!”
陈青衣有些狐疑的看了陈平一眼,可眼看半空中书生人形将散,陈青衣再次从怀中掏出一卷书简,无数金光灿灿的文字飞起,在辰魄身周组成一座金光大阵,将他困在里面
看着陈青衣从怀里掏出一个又一个法宝,辰魄急眼了,同样咬着牙从怀中掏出一面小幡,轻轻一挥,无数冤魂从幡中涌出,朝着两人扑来,自己则专心破解大阵
待到两人好不容易将那些冤魂斩尽,辰魄已经破解了大阵,一招手,无边的迷雾以他为中心开始扩散,那些游魂被他摄入嘴中,补充着自己的消耗
两人置身迷雾之中,找不到方位,只得背对背靠着,警惕着可能的袭击,一声尖锐的啸叫在两人的脑海中炸响,一支无形的箭破空而来,即使陈平竭尽全力也避不开,箭钉入陈平眉心,只奔灵台而去,陈平只得收束心神,全力防御,漆黑的神光冲向长箭,将箭头缠住,陈平的眼中红光亮起,周天之中原本七彩的水光变得赤红,灵力极速消耗,一点点的将箭头磨灭
终于,神光支撑不住化作光点遁走,而箭头也被磨灭的差不多了,可箭身仍在,巨大的魂力在灵台中爆开,差点将陈平的神智抹杀,好不容易撑过去,陈平回过神来,一颗灰蒙蒙的种子深深嵌入自己的灵台,侵蚀着自己的神智,陈平神色萎靡,身子一阵摇晃,而陈青衣也不好受,虽然那钉魂一箭并未直接命中他,可后续的攻击也让他受伤颇重。
绝境
就在这时,一个面容清俊的中年人出现在两人面前,宽大的袖口轻轻一振,一股如春风般温润柔和的灵力驱散了灰色的锁魂迷雾,男人朗声道:
“道友,欺负小辈可不妥,既然你以大欺小,那也怪不得我心狠了!”
说罢,男人大喝一声:
“还不现形”
奇异的波动以男人为中心扩散,辰魄的身形直接从虚空中被震出
男人拔出腰间长剑,在半空中凝成一枚“诛”,文字化为一座剑阵,凌厉剑气纵横,瞬间就将辰魄的肉体与魂魄绞的稀碎。
虚境金丹与圆满元神的差距就是这么大,须臾之间陈平两人差点团灭的大敌就被随手剿灭
确定辰魄再无魂魄残留之后男人朝着陈平作揖道:
“在下正气书院萧闻秋,多谢小友与劣徒并肩作战,今日若不是小友,恐怕青衣多半是凶多吉少了。”
陈平连忙回了一礼,道:
“哪里哪里,前辈谬赞了,陈兄修为高绝,绝非我能比拟,晚辈只是尽了些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说罢陈平看向陈青衣,可后者在萧闻秋来的时候便晕了过去,经过萧闻秋详细的检查发现只是力竭,并无大碍,反倒是陈平,萧闻秋皱了皱眉头道:
“这邪修不愧是当年差点以左道飞仙之人,手段当真不俗,他留在你灵台之中的便是他的本命魂种,若是放任便会被他侵蚀神智,最后他会借着你的身体重回世间。”
萧闻秋顿了顿,继续说道:
“他的魂种已经与你的灵台融合到一起了,若是强行拔除轻则变成傻子重则当场毙命,只能找魂道的大修士来为你以水磨功夫磨除,或者找到传说中的神物娑罗花来重塑魂魄,不过还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在魂种完全侵蚀你的神智之前,凝聚金丹,借本我金丹之力,清洗魂魄,将他连根拔起。”
话音刚落,远方的天空中一朵硕大的菱花绽放,萧闻秋的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
“青衣就暂时交给你了,待我回来一定为小友寻找解决之法!”
说罢便化作一道虹光冲天而去
陈平还一脸懵,金丹?他一个下三境的修士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突破金丹?
可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办法了,他的周围出现一道道魂魄,随着辰魄死去,那些游魂已经开始清醒过来,他们用感激的目光看着陈平
陈平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陈青衣,面无表情的站起身,眼中红光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