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魂玺,自被佑光起出,便成了一颗光华璀璨的镜面琉璃珠。镜湖的太和息生祭,究竟还是成了,这东西又回到了天族人的手中。
鹊青将它从佑光手里夺了来,几次三番都想把这东西毁尸灭迹,奈何无论何等法器、灼之淬之,都如拳打棉花不起丝毫作用。无奈之下,鹊青便将这东西镇在了凤舞崖栖仙洞、凤栖仙君的玄石案上。
镜湖生祭后,炎凌在此间睡了五年之久。九天玄石有疗愈温养之效,炎凌的命无疑是玉虚崆顶这块巨大的九天玄石救回来的。而将炎凌从镜湖中拉出来的,又无非是鹊青的师父凤栖仙君。
鹊青期待师父归来,将这东西打破,让九墟再无惦念。
三年弹指一瞬,十八年前师父的“切莫参与族中争斗”之警言,犹在耳畔,然光阴荏苒,天地暗换,鹊青几无脸面再见师父,仙君仍未归。
镜面琉璃珠悬浮在玄石案上,缓缓转动。案上细微的尘埃莫名惊扰,于流光之下渐现浮华,悄无声息的围绕在琉璃珠周围。
如冗长时光徐徐浩荡的莫测烟云。
三年里,这东西动了三次。第一次,它挣破锦盒升上了半空。那时桓瑞还是那个心无芥蒂的桓瑞,慌慌张张地等在千嶂里壁障外,一时结舌急的话都说不出来,拉起鹊青就走。
便是那天,炎凌从千嶂里守障侍卫的眼中看到了丑陋的黑暗。
第二次是逍遥峰退敌,安顿好人事不省的炎凌,玉虚崆的信鸽便稍了信儿来。那东西生生膨胀如瓦翁般大小,需两个成年男子环抱才可丈量其项背。
两次,足以令心细如发的鹊青觉出蹊跷。是以在清池水牢的玄石室中,鹊青进行了长达几天不眠不休的严刑拷打,那疯子已疯魔入骨,再生不如死的折磨也无法让他招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
倘若悔不当初,是否还有进退之境。没人能答。
第三次,便是此日。此时此刻的饲魂玺几如天门祭司上那座硕大的洪钟,巨大的吸力和斥力抛光了玄石洞的地面和洞顶,它撕裂时间与空间,一半身躯已悄然没入石台前面的星幕壁障。
而壁障的对面,便是虚空寰宇。
以前,饲魂玺与炎凌的息息相关,是一场可以用尽全力去阻止的阴谋。是珵光、是赤光、是尸族那位沉寂许久的墨魁的阴谋。然而如今,这二者被看不见的绳索结结实实地捆绑在一起了。
投鼠忌器,这镜面琉璃珠的起落,成了炎凌的宿命。
它将落在哪处?带来怎样的灾难?鹊青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无力,面对这巨大莫测的神秘力量,一切阴谋阳谋都如尘埃般渺小无用。
鹊青倚在栖仙洞冰凉的石壁上,等待力气慢慢恢复。他现在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就在方才,他咬牙拼上了全身力气才能靠近那琉璃珠,强大的看不见的不可抗力几乎能把他撕扯成碎片。
他还想最后试一试,看能否有办法将那东西击碎,或是……或是将它从壁障中移出来也好,让它永远困在这栖仙洞中。
琉璃珠仍在缓慢的膨胀,好像做什么都是徒劳。
逍遥峰的穹顶壁障日升月落,清晨的第一缕霞光从万窟山的山顶探出头来,洒向宿安长街。
噩梦般的一夜,在死寂中消逝,当那死寂拢上霞光遭遇凛冽的早春之寒时,长街上已卧满冻僵了的蜉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