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参加工作没有几年，虽然为人干练，但对社会人吃人的本质还没有彻底的了解，不可能江石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不要危言耸听，近海市每年拨给平安署的资金和救济物资价值13亿，根本不可能出现你说的温饱不能解决的问题，再说，你一个学生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江石转身从一位路过的养老院男护工托盘中抽出一根营养棒，扔给周清。
“我母亲之前受雇在这里兼职做饭，所以我知道这里的养老院到底是什么情况，尝尝这个！”
周清接住营养棒，首先拿在手里一看，是官方提供的食物正品，也是官方指定厂家提供的多种供应物资之一。
检查过后，摁开开关，对着嘴里挤了进去，之前在军队里特训的时候吃过，确实是熟悉的味道，没有什么问题。
“这东西没问题，你到底想说什么？”
江石不再微笑，面对这种重要的问题还是严肃一点的好。
“这东西当然没问题，但是你知道这一管营养棒价值多少钱，可以支撑一个正常人几天不饿吗？”
“军队采购价也就17块，民用物资稍贵，也不超过30吧，一管营养棒可以供应一个成年男人一天的生命需求。”
“那由我告诉你吧，这玩意儿近海市平安署的官方报价是120块一条，对于5环以外的36家孤儿院和养老院都是定额供应的，就像是这里，不算护工生活在这里的孤寡老人合计112人，一个月的定额是560管，你还觉得没有人饿肚子吗？”
“怎么可能？那岂不是一个人1个月只有5天的定量食品，那人怎么能活的下去？”
周清满脸不可思议，看着江石就像是在听他讲一个天大的笑话。
“哦，不用惊讶，当然不止这些……”
“那还好……”周清缓了缓神。
“每个人每天还有3块2的补助。”江石没等周清说完，直接再次给他沉重一击。
“……”
周清无话可说，这次学聪明了，等着江石开口，没有贸然打断。
“官方的救助只是杯水车薪，但人要活着，所以总要想办法。”江石感觉到天上已经开始掉落雨滴，见众人都把物资搬进大楼之内，也快步进入楼门。
周清见此，稍一犹豫快步紧随江石而去。
进了养老院的大楼，里面倒是空旷的很，迎面一张精美的插画，写着扶老救弱4个大字，其他零零散散摆放着刚搬进来的生活物资，还有之前就有的几张用以给人休息的椅子和桌子。上面的漆料早已磨损，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周清知道江石还有话说，步步紧跟，并排而走。
“晶能属于国家重要能源物资，一直管控很严，但耐不住高额利润，城市的边缘也就是国家拒绝承认，实际上归属于7环8环的地方一直都有私人开采的晶能矿，营养棒便于保存和携带一直作为矿区的必需品。”
“所以呢，你们是把平安署下发的营养棒倒卖给了这些私人矿区？”周清明白了一些。
“没错，纸面上所谓120块一根的营养棒，在矿区可以卖到37块，不是没有上面的人没想到做这个买卖，成本不过10块的东西百分之百的利润足以让人铤而走险，只是官方对打击私采晶能这方面打击实在是严酷，死了太多的人才让人认识到风险和收益不成正比，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个漏洞。”
“晶能作为能源当然是国家的支柱，没有一个国家会对能源物资放开管控的。你历史课没好好学吗？第三次晶能革命让晶能确定成为了国家的主要能源，那时候可是死了不少人。”
周清鄙夷的看向江石，江石选择视若无睹。
“我不是来跟你谈历史的，营养棒卖给矿区，起码回来了一些资金，拿着这些钱可以购买种子肥料，铲掉面子工程栽种的花花草草，同时依靠着你们嘴里所谓的5环穷鬼们捐助的生活物资才能让这所养老院存续下来。”
“没有人管过这些事情吗？你们怎么没有向上面反映？”
“反正从我妈在这里打工就没有变过，所谓120块的营养棒能够多年没人管，你不会认为只是平安署一个部门的问题吧？官字两张口，上面的人不吃饱了，会留给下面的人吗？”
周清沉默不语。
原本心里还猜测江石跟付俊青的死亡有着某种关联，特意来找他，但在这一刻，周清却突然有些不想再理会了，真的没有想到江石一个高中学生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
但这小子又暴露出更大的问题，无论是私自将管控物资卖给个人，还是倒卖物资去往私人矿区，都是重罪。
周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把江石抓起来审问一番，但跟着江石走来的这一路，看着养老院中破旧的设施，使用着早已被淘汰的医疗用品，还有精神状态良好的老人满是皱纹的脸，又实在做不出逮捕江石的决定。
良久过后，二人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大楼门口，周清知道江石这是要送客了。
“你的话我会回去调查的，如果是你的一面之词，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随你吧，我也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能持续多久，如果再没有新的助力，恐怕养老院真的开不下去了。”
“我回去会让局里的同事组织募捐的，一定会交给平安署，嘱咐他们将钱款下发到各个低环养老院的。”
“幼稚，你捐给他们？不会认为他们还会拿出来吧？你还不如直接买东西送过来呢。”
江石也是服气了周清的榆木脑袋。
“……”
“好吧，我知道了。”
周清转身，复又回头说道。
“希望付俊青的死亡跟你没关系，不然，我也帮不了你。”
江石眯起眼睛，无声的看着周清冲出大门，匆匆迈入外面磅礴的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