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炮玩意儿!”程辜晚低声道,就算是离家四年,他的北平话也是十分地道的。
快到晚饭时,南京那边打了电话过来,舅妈李远清那边的李老爷子病情加重,可能撑不过今晚,作为女婿和外甥,姜鸿父子连忙收拾了东西,带上几个人往南京赶。
他送了姜鸿父子出门,回了房间,只觉得一阵轻松。
“姜鸿的生意一半都要靠南京那边李老爷子的资源,”程辜晚躺在床上盘算着,“眼下李老爷子病重,李家只有一个资质平平的李远文,如果李老爷子这两天撑不过去。李家那摊子生意,李远清和李远文肯定靠不住。如果靠着姜鸿,以他的能力,没有小半个月,恐怕也很难把李家把控在自己手里。”
很好。
程辜晚闭上眼睛,很是放松,没过多久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晚饭时佣人来叫他,见他睡得沉,也没打扰,替他盖了条被子就出去了。
一觉醒来天色大亮,程辜晚伸了个懒腰,这一觉睡得极好他几乎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安心地睡上一觉了。
家里两个主子都出门了,花房里的事就少了很多,陆谨剪完了花枝,实在闲着无聊,就打算在姜家大宅子里四下转转这宅子可真不他来了这么久,也就只在后院里逛过几趟,据阿满哥说,前院还有一个老大的喷泉,还有不少小汽车,不知道现在出去能不能见着。
姜家大宅的前院和后院差不多大,正中央修了一个喷泉,薄薄的水雾荡在空中,远远地能看见几处断断续续的小彩虹。
陆谨觉得新奇的紧,静安公园里也有大喷泉,不过他这样的小孤儿那些看门的门卫眼中猪狗一样的东西是绝对不能进去的。
他趴在水池沿上,伸手撩拨着池水里五颜六色的锦鲤,还按了几下喷泉出水的小管子,直弄得水花飞溅,衣服头发都湿了不少。
还只是三月,春天才刚刚开始,但他就是不觉得冷,只觉得有意思,见前院没人看着,他索性脱了鞋子爬上喷泉台子,在上面绕着喷泉转圈,见到小彩虹还伸手去抓上一把。
程辜晚出门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般场景一个十一二岁的半大少年赤着脚,沿着水池台子闭着眼睛倒着走,早晨的阳光透过水雾,在小少年的头顶形成了半圈小彩虹。
他的笑声和小小的惊呼声很是清亮,就像是北方秋天那些飞过天空的鸽子发出的“咕咕”声。
程辜晚不自觉的笑了笑,这么简单的东西,难得这人没心没肺的,玩得那叫一个开心。
乔婶在厨房里端了果盘出来,就发现正玩的开心的陆谨,又见二少爷不动声色的站在门边看着,心想二少爷出生世家,虽然性格极好,却肯定见不得下人没规矩的,小陆孩子心性,要是被罚了可怎么好?“这后院的小陆怎么玩这里来了,真是少爷,我这就叫他下来。”
“不必。”程辜晚道,“左右舅舅他们不在家,他还去玩玩也没什么,只是注意别冻着了。”
乔婶松了口气,二少爷到底好脾气,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少爷,怎么家里偏就出了那样的事,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也真是可怜。
又看着小陆,倒春寒的天身上还湿的淌水,哎呦!真是一个没心没肺的糟心熊孩子!
于是那天,程辜晚刚走,陆谨就被乔婶拧着领子逮进浴桶里,狠泡了半个小时的热水,又给喂了一碗热姜汤,才许他出去玩。
陆谨嘴里包着乔婶给的一块叫巧克力的糖,巧克力有些苦,吃起来却是又软又香。
乔婶说这是那个程辜晚少爷给的,乔婶也说了那位少爷的身世,陆谨觉得,程辜晚就像着巧克力一样,一开始觉得又硬、又苦,待慢慢化开了,就是香软的、细腻的味道。
他手里摘了一捧新鲜的桔梗,打算给那位少爷换上,算是感谢少爷不罚自己的恩情,还有就是,他心里觉得两个人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那位少爷虽然是高高在上的少爷,但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一个孤儿,他也没有爸爸妈妈,他也一样寄居在别人的屋檐下。
他觉得那位少爷的心里也是不开心的,虽然他看起来总是一副温和谦让、彬彬有礼的样子,但是没有父母的人心里怎么会开心呢?
他站在二楼程辜晚房间的雕花梨木大门前,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