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朗当机立断，把一个石子偷偷一甩到了山梁下，拍啦一声，这是让身后人发刃的信号。自己错开了身体，一把飞刃插入了李老爷子的肚子，鲜血喷涌而出。

“兄弟们，杀啊！“呼喊声震天动地，已经打成了一片，那李少贤也向韩朗奔来，举枪便刺。杨涟拿剑挡了一下，又用一个黑虎掏心从他胸口直直得捅了过去。李少贤一个后仰躲过，又迅速起身，纵身一跃踩在了剑上，杨涟举剑试图甩他一个跟头，他却俯冲过来。

杨涟急忙闪身，转到左侧试图给他腰部一击，但已经来不及了，眼看就要被打到了，韩朗立刻飞扑上去替杨涟挡了一枪，一刺之后韩朗已经是鲜血淋漓。两人都跌倒了，杨涟翻了一个筋斗就又摆好了阵势，但已是惊得一身冷汗了:“你怎么样了？“韩朗立刻吐了一口血，忍着剧痛，用一口能冲破胸口的气嘶吼着:“你快跑！“

杨涟反手便捅了两个冲锋的武师，又重新摆好了阵势，准备劈下去。突然，凛冽的风裹挟着短刀长枪的铛铛声，凄厉的嘶吼声，还穿插着人摔在地上的沉闷声欺压过来，让韩朗不得喘息。是有人来了！

突然，一道狠厉的声音像一把飞刃猛得插入这片混乱当中:“都他妈听好了!“韩朗猛地抬头，模糊间是秦叔来了！只见他一脸志得意满，单脚踩着李少贤的脑袋：“李家的那个小兔崽子在我手里!哪个王八羔子敢再动一下，老子今儿就弄死他!“

而那些满身血污的人，有的丢了大刀，有的跪地哀求，有的还在以死相搏。竟有一个血人，提刀冲向秦叔，活像个恶鬼，但还没几步就被杨涟劈倒，直挺挺地扎在土里，就不动了。

忽地有一双血手来扶他，韩朗转头便对上了杨涟惊慌的目光:“裴敬先，你怎么样？你坐好，我给你输真气。“

韩朗眼前一阵眩晕，继而发黑，但还没忘了自己的目的，扶住了杨涟的肩，凑在他耳边，声音微弱:“你，你，杀人了，怎么回去，回去啊“

话还没说完便只能呼哧呼哧地极速喘着粗气，听着心脏彭彭彭地敲鼓，还有太阳穴突突的声响。他靠在杨涟身上反复低声念叨着:“你回不去了，对不起，对不起……“而身下的血水早就成了一滩泥泞的沼泽。

天光大亮，韩朗是在一间瓦房中醒来的，身上早就换上了整洁的麻衣，而杨涟睡在身侧。他回忆起晕倒之前最后一句话，是杨涟惊慌失措:“我，给你输真气，你别死，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韩朗突然间有些心里涨涨地发酸，是他自己给李少贤递消息，有意挑起事端；自己又激杨涟杀人，让杨涟无法可归；自己又有意替杨涟挡刀，让他对自己感恩戴德。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绑住杨涟，让他陪着自己完成一个几乎没有可能完成的大计。

他俯身摸了摸这个少年的侧脸，翻身下床，把一个保平安的手串套到了杨涟的手腕上。杨涟的这份情意，他以后一定会补偿回来的。

只是又该怎么解释贺阳教的帮助呢？碰巧吗？时间碰巧，地点碰巧，愿意帮助的心思也是碰巧油然而生的。这太扯了，杨涟不是傻子，他不会相信的。

“裴敬先，你醒了?“杨涟还是睡眼惺忪，显然昨天照顾韩朗到了很晚:“饭在桌上，热的，你吃吧。“

“杨涟，我不饿“韩朗已经暗暗决定好了要怎么做了:“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情?“杨涟还是有些精神恍惚，靠着双手撑着床才起了身，他用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

“来帮咱的是什么人?“韩朗假装着严肃问道。

“不知道啊，好像是一个什么教的人，我也没听明白他们说的“杨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白处都有些发暗:“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了吗？“

“他们不是万法司，他们临走前没说过找咱要什么报酬吗？“韩朗按住杨涟的肩，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好似在质问:“你什么时候认识江湖上的人的?“

“怎么了？我不认识他们啊？“杨涟直接让他给问懵了:“我以前就在万法司好好待着，之后就一直跟着你，那有什么精力去认识别人啊。是他们回来说了什么吗？“

“他们没有回来，只是如果你不认识他们的话，怎么会凑巧他们经过那里，凑巧在这种时间经过那里，凑巧又愿意施以援手?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而且无偿的帮助，只有认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吧？“

看着杨涟的有些发红的眼角，韩朗不禁为自己贼喊捉贼的本事感到自鸣得意，差点没当场打个响指。只要我先怀疑对方，对方就不会再怀疑我啦！接下来的时间里，杨涟也只是会反复自证清白而已。

杨涟感觉喉头梗得生疼，他看着房间的一角，喉结上下滚动，好似在尽力吞咽这份委屈。

韩朗看着他干裂发白的嘴唇，觉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还是见好就收吧:“算了，我也就问问而已，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我但凡真的不信你的话，也不会给你挡刀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