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真小,无意纠缠的人们不得不相互说着这句话,如果他们还认识的话。
室内的暖气很足,不是面壁思过的白优站得不过几分钟的脚心简直就要发汗,得亏她立在置物柜的阴影处,不然她蓬红的脸颊就要将她紧张万分的心情出卖,可她既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跃跃欲试,又觉得很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但何也大可不会这样来捉弄她,她现在屏气凝神地想象着自己几将隐身,没有人会认出来她,就连她自己也不能,她的长发塞到毛线帽里,高领的夹克完全地将口罩稍微照顾不住的下巴给遮住了,而尽管何也借给她的衣裳有清洗后的香氛,但也耐不住这暖烘烘的室温逼地她想脱衣服,她真的一点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男练习生不论气温高低地都要戴毛线帽,难道就因为好看的帽子很多?
白优的思绪翻飞,还没溜地更远,如何也所料,有一声再低不过的推门声响登时让她浑身一颤,更将丝丝冷气送进衣内。这临近半夜的地下练习室终于在今天等到了第三位来客,这正是白优今晚开例地没有练舞也不是cosplay的原因,何也说,过儿了今晚,他就要回宿舍住了,前提是今晚的行动结果如何。
连着蓝牙的音箱戛然而止,停了音乐的何也插兜竖立,挂着黑眼圈的一张俊脸冷漠地面对着来人。
在白优出场之前,她还是可以先看会儿看好戏的。这戏说得简单点就是守株待兔,不过眼前这个色欲冲脑的男人也不应该和动物放在一起比较。
“你如果是想换个地方怎么不早跟我说,躲那么久。”想方设法地不想让何也从两人过去例有的缠绵中跑掉的男人先用两只手亲昵地捏上何也的耳朵,透出的语气也似在怪何也是个不解风情的恋人。
何也一只手扶住那支男人的手滑到脖子的胳膊,他忍住熟悉的厌恶,不紧不慢地开口,“我们当初约定地清清楚楚,你替我付清我妈的手术费,我陪你两年,这两年我如履守约,几乎没睡过好地儿,结果现在你还纠缠不休地找上来,是不怕我告你吗?”
既然何也说无助的过去不堪被提,那么白优也早此之前为何也所笑的“无助”的过去划上了句点,她忍住冲上去把两人分开的动念,也看那男人大不把何也的威胁听进耳朵,仍不变一脸流氓态的色笑,怎么好好一张人脸,如此恬不知耻?
男人抚摸着手下所触的皮肤,越发怀念那久违的动感,还笑着好言劝道,“我还以为,两年,你起码能有点心思,我总觉只差最后一步,你还小,不懂大人们的玩法,这直不直,弯不弯地告出去,一定会得不偿失。”
白优心下一抖,见何也勾了勾嘴角,心里却急得为他怎么只会狠笑,如果她现在就冲出去勒上那个男人,难道计划会失败吗?白优握紧了手里从伙伴那里借来的长筒袜。
“那你这是撕破脸了?”只作一把软毛刷子般拨弄着他脖子的手停在何也的锁骨处再也下滑不了半分。
男人料何也逃不出他的掌控,毕竟何也还只是个练习生,尤其还是个将要出道的练习生。“给你续约那么好的条件养着你,你不续,你想出道我又不拦你,你浑身上下我哪儿没摸过,有什么可闹的,和我在一起还见外吗?”
“那可不止是见外了。”
白优差点觉得自己是没跟上,何也的话音没落完一个流利的过肩摔动作已经完成了,那男人痛的斯哈喘气,白优忙蹿出去用长筒袜先将何也锁住的一对“咸猪手”绑起来,她的一颗心咚咚直跳,如雷轰脑,且几乎要蹦到这男人死命瞪着她的眼珠子里去,他瞪只管瞪,反正不能拿她怎么办,还看不出她是谁,她接着用袜子蒙他的眼,这男人还不觉腹背受敌地左右开弓,止不住扑腾的同时更怒极反笑,“何也!你还找了帮手?你是不想要前途了?看来你是巴不得人知道你和我都干了什么吧,到时候还真不缺人出卖你,哈哈哈。还是你找好了下一家?”
“啪”的一声脆响让白优自己吓了一跳,她不知道自己的巴掌印是怎么如此鲜明地留在这张可恶的嘴脸上的,正抬腿的何也不由也愣了一下,也不妨他接着冲着那男人乱腾的腿猛踢了过去。
“FUCK!你俩别想好过!”
白优被男人吼得突然有点担心,不知那有弹力的袜子到底能不能绑得住他,她是第一次绑人,即使她还特意在网上查了教程。何也示意有些手足无措地干看着男人扑腾的她躲到原来的地方去,白优点点头,又记起何也和她商量时的嘱托,闭上了眼睛。
在一人乱嚎如割的黑暗中,白优捕捉到了夹在由男人骂出的“变态”后接连的快门声,这按照何也的原计划进行地很是顺利。他俩是练习生,这男人虽有头有脸却没什么良心,斗不过也只能用这种不入流的办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明显的情况是这男人配得起,何也把那人的犯罪照片与刚拍的认罪照片还有按上手印的证明收据拿到手收成一摞,再把人拖出公司大楼一丢,就算是结束了拖拽了两年未果的噩梦。白优的脑子已经在何也找她商量这件事时重启了一回,原来何也早认出她了,请她帮忙自也是打开天窗地顺理成章,白优觉得不管何也有没有想过“信任”的问题,反正想必何也都有自己的办法的。
脱了帽子和夹克且散着一身汗的白优惊魂不定地等着何也回到练习室,何也笑着冲她摇了摇手机,她一个没控制住就跑上前抱住了何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她就是这样做了,而何也也就任她抱着,或许还安慰性地拍了她两下。何也当晚叫了外卖算是庆祝收工,白优边啃着鸡腿的时候才想起问他是不是真把人丢垃圾桶那不管了,要是没人发现他怎么办。何也无所谓地啃着鸡腿,发自内心地哼了一声,“我目送他一瘸一拐地走了,让他从哪儿来滚哪儿去。”
“噢。”白优点点头,而一些不言而喻的画面让她惊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他是裸着的…”
“运气不好说不定还会被警察当作裸奔抓起来吧。”
白优立马给何也竖了个大拇指,又想着他早这么干该多好,可事情真的会结束吗?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何也所提的医药费,“那你…妈妈现在还好吗?”
“好的很,吃嘛嘛香,现在继续在国外做零工呢,虽说不累吧,但我攒够工资就把她接回来。”何也边这么说着边点头似地于自己打气。
“祝你早日成功。”白优握拳。
“你也是。”
可惜了,今晚练习室的摄像头并不能捕捉到这弥漫着食物油香味的此刻,两个心怀未来的练习生碰拳相视时对彼此的祝福,所以说,何也还是很能干的,处事少有疏漏,而前几年的何也想的是把幼时无知的自己无良坑害的冤主送进监狱,现在的他既然知道没能耐,最好先淡而远之,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似沉浸在餐厅雅座氛围圈里撑着下巴听人闲聊的白优实怎么也想不起来对面的两位各有所专的成功人士叫什么了,一位是知名摄影师女士,一个是靠着模特公司和时尚厂牌笑得一脸多情有余的色胚?没认出他是谁之前,或者说辨出他的脸与好几年前也没多大变化之前,白优是看不出在他的风度之下会不会仍是不记教训地不改色心呢?有shero在,几人不提“合作”两字而从善如流地推到台面上的行程也已在聊天中向保稳的方向上谈了,既牵涉到工作,何也不在,白优总得留心着用点脑子,而不甘愿只作背景板的小西在商谈方面的事情竟也会适当出言提醒,一语中的,这让人不得不看重小西的职业素养的同时更让白优的心思下沉,何也大概是不想干了。
“说起来,我还在你们公司做过形象管理的工作,你是什么时候进公司的?我想我们大概率可能见过。”
在谈论中,对所提的任何需要包括场地及道具等任何事宜刚表示过无条件支持的男人停止进餐后惬意地一只手搭到身旁女士的椅背上,虽然这种动作看上去风度翩翩,但若是shero这么做,白优也只会觉得是胳膊多余了。
说见过,一次是撞见一面后不知道她跑哪里了吧,一次也应只是和一对与女扮男装也没多少关系的眼睛见过吧,这人若是随口一提也就罢了。话说白优进公司的档案被改掉了一年,若说这为什么是个记忆点的话,因为改掉的就是她和何也相遇又陌路的那一年。
“记不清了,可能吧。”没有用官方年份的白优瞧他毫无避讳得同情场高手般的自信,暗叹一句幸亏何也没来,不然她都要误会是自己与何也过不去才安排这么一出的。“你当年怎么称呼来着?”白优也知道这人不至于因那一件被整的糗事而改名,只是表明她根本就没有听说过他,当然除却那没有人会提的充满惊险与狼狈的夜晚。
“威廉,与现在一样,想必那时的你还没有给公司展现你的发展潜力,我指导过许多练习生,前提是他们的评价资格足够接受我的指导。”
“是了,是了。现在见也不算遗憾了吧。”白优想着得和何也说说,反正她对刚谈好的杂志拍摄想反悔了,她真不想再看见这个威廉,这世界真小,谁说不是呢?
忍下回忆攻击的白优也觉出自己在目睹对面的女士切下一小块甜点喂到威廉嘴里时的表情有些突兀,概是她不赞赏这个人渣被爱的状况吧,在座的其余几人显然都在她的状况外。shero和小西同时向她投来要不要帮忙切糕点的眼光,白优则直接将甜食端到了刚塞完牙缝的小西前,“你吃”。她当即就有些后悔,她只是记得何也爱吃甜食,她也并没有想建立个关心经纪人的人设。
小西则没想她还会看出自己没吃饱的状态,也有可能是她在管控饮食,总之何也说的很对,她的信任总是得日久可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