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格维格是劳伦特大陆上的一座古老的城市,历史悠久。
但在它的“历史积累”成为艺术之前,猎魔人们却最讨厌它那盘根错节的深巷。
尤其是那些因为“历史问题”而遗留下来,覆盖了全城的废弃下水道。
它已经既不能起到下水道的作用,还一直让半个希格维格处于恶臭冲天的状态下。
因为猎魔人们知道,逼仄肮脏的住所,是最容易导致居民们的精神压力升高,从而导致负面情绪堆积。
从这些负面情绪里滋生出犯罪……说实话也就算了。
最讨厌的是,劳伦特大陆是一个超凡世界,这些负面情绪还会从黑暗中孵化超凡邪物!
虽然猎魔人们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成为的猎魔人,但他们在度过了最开始获得力量的兴奋之后,往往很快就会厌倦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活。
更糟糕的是,当一个猎魔人无法排解压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的时候,他往往也靠近了“失控”。
幸运的猎魔人会在察觉到自己即将失控的时候,提前自我了断。
而那些不幸没有察觉到的猎魔人,则是往往会躺在自己亲手杀死的亲属们的尸体上,为失去控制的自己而哀嚎流泪。
这一类的猎魔人的下场确实非常糟糕。
他们甚至得不到一块墓碑,因为前来处理失控的其他猎魔人,会像处理其他超凡邪物一样对待他们。
剁碎,烧尽,骨灰撒进森林或海洋!
奎桑是一个“老”猎人了,他已经完成了第一个步骤:剁碎邪物。
他现在正在泼洒一些易燃物,准备把邪物的尸体碎片烧掉。
“我劝过你的,和我睡在一起,至少我能及时杀了你。”
这句话奎桑是对他之前的搭档说的,也就是贴在地板上的,那半张女人的脸。
之前在动手的时候奎桑可没有心软,不过他还是先把女人这完好的半张脸砍了下来,算是对自己和搭档那没有结果的爱情的一份告别。
“呜呜……”
一阵细微的啜泣声,在这个不算大的客厅的角落里响起。
这是一个趴在自己哥哥的尸体上的小女孩。
她已经尽力让自己不要发出声音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个夜晚注定会让她终身难忘,变成怪物的妈妈,用利爪刺穿了哥哥的胸膛,然后被从窗外撞进来的奎桑剁碎……
“唉……”
奎桑叹了口气,望向了小女孩。
他目光非常复杂,希格维格的孤儿院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偏偏这家伙以前却没告诉过自己她结过婚,还有两个孩子!
哦,现在只剩一个了。
将厨房里找到的煤油泼在邪物的碎块上,奎桑点燃了一根卷烟,深深抽了一口。
如果我现在退休……应该能撑到这孩子成年?
“呵!”
奎桑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凭什么?
她都没和我睡过觉,我凭什么给她养女儿?
还是……就把这个小丫头丢到孤儿院去吧……最多……多留点钱……
“啪!”
伸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的奎桑把小女孩吓了一跳,然后她看见这个叔叔向自己走了过来。
虽然明白是对方救了自己,但小女孩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些,毕竟奎桑的背后正背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大镰刀!
那些粘在镰刀上不断滴下的黑色液体……是她母亲的血……
一想到这一点,小女孩的表情又有些失控,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心里痛苦,没有发出声音。
“想哭就哭!”
奎桑大声的教训了小女孩一句,却把小女孩吓得更不敢哭泣了。
“啧……”
负面情绪的积累会导致邪物的孵化……
导师的教导在奎桑脑海浮现,但他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可以让小女孩把情绪发泄出来。
“我是奎桑,奎桑·加斯科因,你妈妈跟你说过我的名字吗?”
最后奎桑只能和这个小女孩说起正事,向她报出了自己的名字,试图分散掉小女孩的注意力。
小女孩的目光稍微明亮了一下,迅速对奎桑点了点头。
果然……不陪我就算了,居然还准备好了把小拖油瓶交给我……
有些气愤的奎桑用力的抽了一口卷烟,让高亮的火光和些微的燃烧声,掩盖住自己的无奈。
然后他把剩下的半截卷烟向后一弹。
火光立刻在这个颇为温馨的小房子里燃烧了起来,吓得小女孩立刻瞪大了眼睛。
但这还不止,奎桑忽然附身,准备提起她哥哥的尸体扔进火海里。
小女孩下意识抓紧了哥哥的袖子,妈妈没了……哥哥……至少……
“被邪物杀死的人类,尸体有66.6%的概率也变成魔物,你想让你哥哥去伤害你的邻居吗?”
奎桑的声音有些冷漠,他很讨厌向正常人科普这些“猎魔人”知识。
因为他无法证明自己说的东西,哪怕这些知识是历代猎魔人用鲜血和生命总结出的“常识”。
“啊……”
小女孩张了张嘴,她不知道“超凡邪物”这个名词代表什么,但奎桑的表述已经足够清晰了。
也就是说……哥哥……也会变成和妈妈一样的……怪物?
小女孩拖着袖子的手指渐渐松开,其实奎桑完全可以忽视小女孩的这点力气,但他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小女孩。
猎魔人唯一的也是最大的善意,说的就是奎桑的这种行为。
最终……
小女孩还是松开了手,颓然的低头抱住了膝盖。
奎桑的想勾勾嘴角,夸赞一下小女孩的懂事,但他却没有这种词汇储备。
最后他只能恼羞成怒的抬起手,准备把手里的尸体扔进火海。
刚才他撒了些火晶粉下去,让火焰的温度翻了几倍,并且还局限了范围不会烧毁这个房子。
以希格维格的民居密集程度,这个房子要是被点燃,恐怕会把整片街区都一起变成火海。
“呃……”
但就在奎桑准备这么做的时候,他手里的“尸体”却忽然呻吟了一声。
“哥哥?哥哥!等等!加斯科因先生!我哥哥还没死!”
立刻扑过来的小女孩抓紧了奎桑的衣襟,并试图去把自己的哥哥拽下来。
奎桑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手上的尸体,虽然这个少年的胸膛已经被贯穿,但他居然真的还有一口气!
可……
“加斯科因先生,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哥哥,我什么都会做的,求求你,放他下来吧!”
小女孩的哀求声不停灌入奎桑的耳朵。
她再也止不住的哭泣,淌在她脸颊上的泪光倒映火光,让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分外凄楚。
在小女孩泪眼朦胧的大眼睛里,恍惚间,奎桑仿佛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冲自己微笑了一下。
那时的她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话:
“……到那时,就麻烦你了……”
奎桑的手臂一下子失去了力气,他放下了少年,掏出一些特制的魔药,就着一旁的火光给少年包扎起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