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万一走进了那间他很多年都未曾在进过一次的屋子，屋里的烛火重新点亮，桌子上摆着几张纸，那是老万留给儿子的信。

……

致万一

儿啊，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爹已经离开了，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当然你可能大概也不愿意听，我便写了下来，如果你还愿意听爹唠叨两句，那就继续看看。

爹小时候出身贫寒，但是我爹我娘希望我一生万事顺意，生活喜乐，便给我起了万喜顺这个名字。他们离世的早，也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我这一生可让他们感到满意。反正我是挺满意的。

小时候爹就有着一膀子力气，便想着习武，上都城去考那武状元，改变家境。刀枪剑戟斧钺钩叉，最初的时候爹都练了一遍，也许是我运气好，在剑道上有些天赋，无师自通，二十岁便以剑道大成。于是便赶去都城，本是打算考取功名，但路上结识了一位女侠，她叫李月儿也就是你娘，嘿，你别说，你娘的眸子生的那叫一个漂亮，尤其是一笑起来，跟个月牙儿似的。

当时你娘正行侠仗义呢，只不过她当时那武功，的确很一般，有一伙马匪当时正在劫镖，你娘冲上去帮忙，三两下，她就被制服了……

这你爹哪能忍的了，于是我三两下就把他们制服了。看到这里，万一破涕而笑，他已经想到了他爹写信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样子。

听你娘说，她当时也是想去考那武状元，不过她可不是为了改善家境，你不知道，你娘家境可好嘞。后来遇见我之后，你娘就放弃了，用她的原话说就是，一伙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马匪和一个毛头小子我都打不过，还考甚武状元？

后来啊，爹和你娘便一路同行，你娘的性格就属于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她功夫又不到家，便央求着你爹出手，爹就是个穷小子，这一路上没少吃她的喝她的，人家要你帮忙，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没有不帮的道理，你说是不。

再然后这一路同行，我俩便生了情愫，但是你娘家里不同意，觉得我就是个穷小子，配不上你娘。到最后还是你娘先开的口，花前月下她问我，私奔？

那一瞬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当时我连直视她的勇气都没有，看着湖面上映出她那笑成月牙般的眼眸，我只感觉脸上发烫，我猜当时脸一定是红透了，说话也变得磕磕绊绊。

你娘后来因为这个事儿没少嘲笑我，说世人大概想不到这天下第一竟然还有如此小娘子的一面。

24岁那年，我便成了剑道魁首，三十岁那年成就天下第一，这十年来和你娘游山玩水，顺便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不知怎的，就落了个红尘剑仙之名。

再后来，你娘厌倦了游山玩水，说我们该有个家了，于是你娘便让我弃剑，和她归隐田园。再然后，就有了你，你娘说，我一身功力天下无人能及，剑意通达，走的乃是无敌之路，心中无惧怕之事。

但是人在红尘，怎地真会无惧？于是便给你起名叫万一，说是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后来还真应了这句话，你娘走后，爹就怕有一天连你也离开我了。

爹没骗过你，你娘真的去了很远的地方，就连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道当时她家里派了仆人过来，和她说了些什么，你娘就连夜收拾行囊，匆匆出发了，只和我说不必担心，她很快就回来。

很久不见你娘回来，我便下山去寻，先是去了你娘家里，可谁知她家说什么从未派人去找过你娘，这分明是胡说，那仆人我在登门拜访的时候还曾见过几面呢，当时我已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仗着一身蛮横的武艺便开始杀人，本想吓住你娘的父亲和母亲，让他们将实话告之于我，结果未成想他们仍是不肯松口，我只能作罢。

当时来通知你娘的那个仆人也是音讯全无，数年来爹一直寻找他的踪迹，甚至去面见了圣上，确仍然是没有任何消息。本来想着带着你一起出发去寻你娘，但当时你还小，没有你娘，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路途奔波，爹不敢带上你，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