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身与星星保持同一水平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那你总要告诉我原因吧?是他们威胁你了吗?”
星星将眼帘垂下,眼泪还是没控制住掉下来。滴在冰冷的地砖,溅出一朵没有温度的水花。
他摇摇头,声音细小而哽咽:“是因为我的声音,因为我的声音很……”
他说到忽然停顿,仿佛下一个字是割人的刀,疼得他不敢吐出。
棠朵明白他要说什么,轻抚他的脊背表示安慰,继续问:“他们是几个人?有没有动手打你?”
“…大概三四个,没打我。”
“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长?”问题又回到最开始。
听霸凌者没对星星动手,她算是松口气。可看他根本就不是个能向霸凌者挥拳头的人,若没家长参与只能一直受欺负。
“因为…因为爸爸妈妈在冷战,爸爸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我不能,不能再让妈妈操心。”
说到这,他将手放到自己喉咙,指肚在上面用力摩擦:“再等等。万一…万一我会变声呢,这样他们就不会笑话我了。”
似是陷到某种痛苦回忆,他摩擦脖颈的手力气越来越大,甚至要有抓挠迹象。
她眼疾手快扼住他的手:“星星!”
星星回过神,泪水已经布满脸颊。他泪眼婆娑地看向棠朵,颤抖着唇继续重复那句话:“别告诉我妈妈,求你了。”
望着这双浸满泪水的眼睛,棠朵很为难。尤其是星星用那种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真的很为难。
“可不让家长出面也不是个办法,你难道要被一直欺负下去?”
“…没用的。”星星抹了把眼泪,目光麻木得像已接受命运的安排:“只要我还是这个声音。不管是换学校,还是换同学,都会有人笑话我。”
他捡起地上的作业本,熟练地将那张写着“娘炮”的作业纸扯下,撕得干干净净一点残渣不剩。
看着这一幕,棠朵有一肚子话说不出。
她只是想来当个家教啊。没想到人生第一次当“老师”就碰到被语言霸凌的学生。
星星宣泄过后又变成默不作声的状态。自己乖乖地坐到书桌前,把所有作业本都打开检查一遍。
棠朵不能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整理好情绪继续她的工作。
过程中她发现星星其实挺聪明,很多知识一点就透。但偶尔会出神,意识神游在外,这应该也是他成绩下降的原因。
等棠朵从房间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在出门前星星又和她说出那句:“小朵老师,别告诉我妈妈。拜托了。”
棠朵犹豫中还是点点头。
听到开门声,在客厅等待的宋姨迎过来询问情况。
可能看她脸色不好,宋姨将她拉到远离星星卧室的地方:“小朵啊,我们星星是不是不愿意配合?是不是学不进去啊?”
“没有,他很好很聪明。”棠朵摇头,犹豫再三还是打算说点什么。
“宋阿姨,星星是个心思很细腻的男生。他现在虽是个小大孩,但也是需要关心,需要关注,需要夸赞的。您可以多表扬表扬他,让他多一些自信。”
宋姨没太明白:“这和他学习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啊。您也应该把精力多放在星星的感受上,而不是只关注学习。”
宋姨听得一知半解,交换联系方式后棠朵离开。
*
从小区出来时天色擦黑,明月与夕阳同时出现。
这事搞得她心事重重,连晚上吃小烧烤都心不在焉。
昨天约了方云也和白灏去吃小烧烤,所以白灏提前收摊和方云也一起赴约。
烧烤店占地不大,但里面客人爆满。喝酒划拳熙熙攘攘,满满的烟火气。
在棠朵第18次出神时,方云也拿着根肉串在她眼前晃晃。
“怎么了?是肉串不好吃,还是饮料不好喝?从坐到这开始你就心不在焉的。”
他顺手将那串儿肥瘦相间,撒着孜然粒的羊肉串放在她餐盘中。
“别提了…”她叹了口气,痛苦地捂着脸。
白灏这时插嘴:“不会是你家教的事出什么问题了吧?”
棠朵猛地抬头,向他送去一个大拇指:“白大神果然料事如神。”
白灏因为理科几乎次次满分,同学们送给他个“白大神”的称号。
方云也看了白灏一眼,按下她的大拇指说:“还真是家教的事?说来听听。”
棠朵没在意男生的动作,向两人叙述今天去试课的过程。
尤其是星星再三祈求别把事情告诉他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