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五人枪头被制,这些人没有格斗技巧也是知道力的用处,他们动用全力要突出重围,握住抢杆,用尽全力往上挑,可是一切皆是锦的战术,她先蹬脚往后跃,又反转弓弦松开了包围,这几人用力过大,脚下打滑两脚悬空,上身下坠,方才地下箭矢,不偏不倚,箭羽部分就扎在这几人咽喉。
……前人皆亡。
龚老哥是镖头,他最会抓时间,他趁最后五人倒地,扯出一条鱼线,叮叮当当,鱼线是不会响的,响的是上面的铜钱。龚老哥有项绝技,杀人不见血,他行走江湖用的就是这招。那几个铜钱。首先是用来迷惑对方的障眼法,叮叮当当,让人以为这就是个杂耍的,等到了近前挥舞的鱼线有几个铜钱下坠力道缠上对方颈子,那人就无处可逃。他现在正要试试取锦的脑袋。
锦又在地上取来一箭矢,搭上弓弦拉个满月,箭头对准的却不是龚。她对准的是无辜的蓝色画布,就是天。松了手,箭矢转眼就不见了,龚瞧得仔细,他认为这是锦的失误。眨眼鱼线就到了眼前。可是它没缠上锦的颈子,它缠上那张弓,在上面转上几下失去了活力,到了眼前龚也不能后退,挑起衣摆,另一只手弓形甩出。龚不单要用力,还要有气势,他道:“拿命来吧!”他清楚自己之后再无手法,决胜就是靠的这招。可惜锦还有余力。那人的绝技上手,别人也在放网。锦往右倾斜脑袋,那甩出的手就在她眼前闪过,她又瞧得机会反转弓弦,通过空白部分套进了龚的脑袋,龚就的绝技完蛋了,他也要完了。
锦凑近他的耳朵,轻吹口气,道:“是,该拿命来了。”她的脑袋往后仰,方才射出箭矢箭头要重过箭杆,在方才那个位置,现在的龚脑袋的位置,箭羽机械似的带着水汽好似瞄准航标笔直下落,扎进了他的脑袋。他手上的鱼线掉在地上叮叮,惊吓到了后边一方胯下的马,马抬起前腿用力蹬地往前跃起,再接后腿蹬地,一方手抓不住鬃毛,他尽量倾斜身体让自己的蜷缩躯体背脊侧身着地,底下是昨晚的积雪,下落也没有多少损伤,他害怕让锦发现自己的身体损伤,锦一定会给他惩罚的。一方松手摔下了马,蜷曲身体,他就平安着地。
另外三人见龚不敌那人,前面合作早就不作数了,箭矢入了头那一瞬一个往左边一个往右,一个在中间,都要各顾各的性命四散逃离。
锦又弯腰取下剩下三枝箭矢,往左边的那人是那个在门外望风的,不用瞄准他,她知道这个小角色不值钱,可以最后解决,往中间和右边,就是北和东的是徐和刘,这两个是主要的,也是比较值钱的人,锦的目标就没有别人了。锦搭上箭矢,箭头对准的是往北边要远过刘的徐,徐正像鸭子似的摇摇晃晃翻越客栈后面凹凸不平用来防备山贼壕沟,这是生死之间就顾不得体态优美这一说,他距离方才越来越小,就要奔逃进后山神秘茂林,那好似野兽的的天堂,总有几只眼睛盯着事态发展,到了那里他的生命就会延长几分。他或许还会有余力反过来对付锦,不过这种情况大致是不可能出现了。锦松开了手。那箭矢又穿过空气围墙,就算被它消磨卸去开始的动力,它也还是有余力到它最后的归宿,前面还有几颗茂盛的松树,这种树用来做遮挡最合适,这距离徐的生机就不远了。徐就要得到解救,就差踏下最后一步,有道惨呼闯过幽静虚空到了他的耳朵里,徐脚步也慢了,他忽然觉得应该回头看看,在那个东边惨呼的主人身子紧贴僵硬的土地,那人正是刘,他的脑袋上还扎着枝箭矢。他想不到为什么,制住脚步瞧着那枝箭矢,他实在不知道这与平常无二的箭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魔力,直看到箭羽他似乎明白了,他自己与那尸体处于同种立场,后面也有只箭矢在追逐他。
这人不禁失声道:“完蛋了!”他又取回了危机心态,可是结果在他停步不前的时候就注定了。那箭矢在思考一瞬就扎在他脑袋。
锦对徐射出的箭矢还未得中她又转变方向,弯腰取来一支箭矢搭上弓弦,这个瞄准的人就是东边的刘,她认为人在危机一瞬总是会将自己与他人境况像是重影似的连接合并,自我感动的把自己想象成对方,那刘也好徐也好,只要有只箭矢跟在后面,就会互相关心起来。她毕竟还是杀手。这好似是场围猎,而猎人总是站在猎物的立场思考后路,锦就会这样思考。她松手,箭矢在她与刘的脑袋之间画出一条笔直的线段,箭矢就扎在刘的脑袋上。刘就享受被人追击的欢乐踉跄倒下了。这还未结束。
锦弯腰取来最后一枝箭矢,搭上弓弦,她一般没有挑食的习惯,再不值钱的尸体多少也总会换点钱的,那人往西奔逃,这人是个识货的,他不管后面的刘和徐结果怎么样,也算定锦的目标主要不是他,这个时候他就可以想,想方才那两个蠢货想不到的部分,也快过那两个人。锦的箭头搭在弓弦中间,数着那人脚步,随着他奔逃方向移动箭头,要射中这种泥鳅似圆滑的人就要判断这人行动规律,锦对这个颇有心得。她不往那人背后方向,反去调转箭矢在那个泥鳅脚前范围,数着那泥鳅轨道似的弯曲线条,看着他下脚停滞一瞬,那个时候就是她用功的机会。那人早已奔逃至方才两人合计距离,要想命中就要用尽全力拉动箭矢,锦动手,长弓由一个半圆形继续往后,成了一个倒过来的甜筒,对面那人长途奔逃终于显出疲态,他的步伐也放慢了,锦松开了手,那人的死机却不在这。飞出去的箭矢画出一个弧线落在方才她存放箭矢的位置,箭头着地,而锦……右手食指,拇指上依附着本该绑在弓上的弦。那弓在方才苦战之下,紧绷的躯体终于崩溃了,它啪地发出那声清新的悲鸣,好似在埋怨锦对它的虐待。然后上面弯曲部分带着半截弦缠上了锦的拇指,还有一半,带着另一截弦缠上了她的食指。那人在锦分心这下早就跑出去锦的视线之外了,他在自己的计算下终于逃出生天了。
锦保持右手持弓,向左斜脑袋,阳光充足,她想要看清楚这个幸运的家伙,现在不论在距离还是武器上她都没有可能杀他了,可是不甘和愤怒是不会出现在锦的脸上。她认为那人能逃走实属不容易。这不单是体力问题还是聪明的计算,她也暗自赞美此人,不过她不会佩服他,这中间还有她自己未对弓弦做出完美判断的失误。
锦收回姿势,摇晃手里弓残破的躯体,她也要感叹道:“太失败了!”随后她往后甩出粘附在手上的弦,这可不是她对这个失败生气,她知道一方会处理这个垃圾,方才那个失败,若是有人问起来,她也不会和人讨论,在方才决定不予追究一瞬,她就打算忘记那件事情了。过了一个转身的时间她就完全不记得方才那人是谁他做了什么。这真是神奇的技能,可是一边还有一方。他深知锦的心思,自然不会随便提及的。
一方接过那个残破的弓,不单他深知锦,同样锦也了解他,锦道:“这次可不要放在马背的箭筒里,扔掉就行了。”她虽然清楚一方的心思,可是有时候一方的行动她还是挺烦心的。比如说一方会偷偷藏起来锦丢弃的残缺物品,这么一个癖好锦本没放在心上,可是后来那些没用的东西没办法存放的时候,她就要开始烦躁了。她讨厌这个烦躁的感觉,一方给了她讨厌的体验,她也为了这个给了一方永生难忘的惩罚。
一方在那个位置,扔掉了弓,道:“是的。”他不会对那个留恋的,有件小事战胜了他对物品的癖好,他低下头,为了遮掩将将疏忽蹭到的伤口,方才也是如此,他不能让锦瞧见那个。可是锦偏偏就看见了,这个小家伙的心思就是难逃她的眼睛。
锦利用人人都会用到的关节,就是下肢能让她达到目的部分,一只腿弯曲脚尖着地,一只脚呈直角来支撑,缓缓折叠身体,单腿跪地,这是她经常用到的对付一方的姿势。这样一方稚嫩的躯体才能和她的视线搭在一处。接着才是干正事的动作,为了防止一方作出遮挡,她又把手搭在一方肩膀制住他的躯体,然后又用食指拇指捏住一方下巴,以她的手为支撑,转动他的脑袋往左去,他的另一半脸就闯进了锦的视线。她看的当然不只是脸,转过一瞬她就看到了,在那个桃子似的稚嫩脸颊上有道破坏了周围红晕和谐的朱砂色染料。这就方才在马上坠下不甚擦破后留下的曼妙痕迹。像是竹叶一样细长也像它一样狭窄的条状,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在锦那里就不是这么简单。对锦来说就算是用指甲不小心刻下芝麻大小的印记,也是一种不可能原谅的缺陷,更何况那伤痕是刻在她亲自挑选的少年脸上,这才是能让她愤怒的唯一。一方对此甚清。他遮掩的就是这个原因,他明白锦的兴趣,他更明白锦的性情,不过一方更怕之后锦对他的惩处。锦还没有意思对他说出那个惩处,她凑近一方脸颊就是凑近那个伤口,张开温润冒着热气染着朱红色的嘴唇,朱红色也是她的兴趣,她用舌尖抵住伤口初始点接着移动到了右边末尾,她舔去了扎眼的不规则的花瓣血迹。那条竹叶更清晰。
这个时候锦又凑近一方耳垂,她说道:“伤口消失之前一个人睡。”她说出了那个让一方畏惧的惩罚,这只是一件平常小事,可是在一方那里可比得上剜心的痛苦,比着更痛苦的是他只能低着头默默接受这个,他不可能有和锦冲突的心思。一方总是在想怎么样才能讨好这个主人,免得她把自己给扔掉了,那他可就真的要恐惧了。
锦这也是看上次处罚的奇妙效果,那次后来一方真的没有再偷偷藏起她用过的物品了,这次就是再效仿而已,她移动轻捷躯体,两三步就坐在小路左边靠外的那套桌椅,不过她可不能把手臂放在桌面。那个桌子不消说在她那里是肮脏的。锦只有坐在长条凳最末尾,椅子腿的的上面部分,她就是觉得年长男子经过衰老过程变得愈加扭曲的心理经他们的手触碰过的物品,也会被他们传染扭曲罪恶,变的人之不人鬼之不鬼,她看到那个样子,不是,不用瞧到只需要在脑袋里面像是按上后退健一样回转一下那个胡渣画面,她就要吐了。所以锦更偏爱的就是一方这样的还未被人世污染的少年,可是成长是年轻人的特权,那之后锦会不会不喜欢他,这就真的是后话了。
锦还有任务要给一方,她道:“那些倒下的人拿来人像,合计一下值多少钱。”这就是任务最后的一步,一方未到之前她也不会自己去确认,她会去找辆马车把尸体抬回去,一方到了,没有什么需要他做的活计,这个倒是正好,不重也不累,一方就拿来人像去确认价钱,锦是不会帮他的。锦就在那里,就算无事她也懒得动手娱乐,实际上锦对时间的运用其实是薄弱的,她没娱乐的思维,在这段时间里她不知道怎么打发,不如就坐在这里不动的好,锦在四处张望。
自西边又有一对人马,乘着阴影,看不清楚模样,经过二人所在的客栈也不停歇显然目的不她们,又可能有重要任务顾不着歇息,他们是从开始就有明确的目标,一直往东奔出拐角,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些人倒是给了锦一个想法。
她叫来一方,一方已经收回最后一张图像,那是完成的意思,她道:“那些人核对好了没。”一方还在那穿喉五人中间,还想要在仔细查看,他也不能就这样站在那里,他的主人在叫他,他就要把这件事放下以前者为重。这也是事情完成后才有的自信。
他走去锦那里,到了绝对的距离,他才说道:“完成了。”接着就是等待主人下一个命令。
锦道:“肚子饿了,收拾马车去西边那个城镇弄些食物,顺带修理一下家伙。”有了主人命令一方就去牵来方才弄伤自己的马,那些尸体,正主从那之后未有消息就是交令了,锦能如愿拿到赏钱,这样就不需要托运尸体,一方也不需要动用小手。他更不可能去收拾地下残渣,一方可是经受到锦的处罚得来了一些教训,他就可以放弃那些废品的收拾。
方才那队人马,闯过了阴影。
跑在前面的那人,黑脸虬髯,两耳上有穿一圆环耳坠叮叮当当,斜伸圆柱子似的手臂,挥舞细长马鞭子稍微用力打马,远看就像是坐在马上抱着晾衣服的柱子抽打马屁股似的黑脸滑稽演员,不过后面那些人可不敢这么去想。他跑在前面也不是他的马的原因。后面的人一骑在前面,两骑在后面,中间是一两匹马拉的车厢,前面那人往左拐,中间要腾出思考时间延迟,后面就跟着他往左拐,似一条蜈蚣,运动后续的身体还要等着神经传递。所以前面那人任务就是做个领头羊,该停车时就要停车,这次任务失败他也要担起责任。就是如此,寻常小店就容易遇到逮人,所幸运的路程不远只是领镇而已,他想既然路途短就要一鼓作气才好。那些休闲场所转眼就被抛在背后,前人不停后面的人就没办法停,就是想歇息也找不到理由。毕竟这才行了不远,这些懒散的人没有办法顺心,只有到了目的地才算是结束了。所幸也不远了。黑脸人看路途将近,他眺望前面,马路呈一个八字往后跑去,那城就在八字中间。过了城门口后面,街区尽头有一申府,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地。前头那人未到门前部分先勒马减速,后面人得见同样效仿,到了门前正巧中间马车车厢对准大门。
门前寂寥无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连护卫此地的保镖都没有,只是闭上大门,悄悄的生怕让别人察觉到似的,黑脸人翻身下了马。他曾经到过此地,见着这种情景也不会有丝毫怀疑,他也不能怀疑,不然在后面几人眼里就不好交代。那人叮的用食指敲打了一下耳环,这个大门两边也没有石狮子这种装饰,更没有门环让他敲打,只能自己动用手掌用力抠响门扉,这人就想这么干。他将走上阶梯,门里面空间像睡醒了似的起了冲突,黑脸一步过了五个台阶,距离门只差一步,那门自己开了,没有因为氧化生锈造成的刺耳声响,开了一条小缝隙。里面有个人开始倾斜身子,在那个小缝隙里像是走过小山夹缝一样,前脚先站稳为了尽快解放,单腿跳出了门槛,后再用另一只腿站稳,就从那门里挤出来一个瘦小身躯。来人是女子。头上带着玉钗,圆脸大眼睛,这女子出门先不去招呼那黑脸,她先去整理自己方才被门缝弄皱的衣着。伸出青葱似的手指把她身上这件粉红袍子,该压直的压直,鼓起来的鼓起。之后这女子才故意表现出未有远迎的歉意,她招呼道:“阁下何事。”她对那黑脸说话也不去行礼。
黑脸道:“前几日我家游老板许给申大爷的礼物,今日由在下送到。小姐查阅。”他让开身子,他是在是太高大了,生怕女子瞧不见,一会又要耍性子。这人实在受够了女子的态度,如是在别处他可就要动手了。
女子并没有去看的打算,她回头用食指和中指往那个大门上敲了敲,道:“老沈有人送东西来了。快出来摆平他。”她在对门里说话,由远及近又有一人脚步声,那人还未露面先张口似的敞开了大门。后再从里走来,这人是个苍白面容的小个子中年男人,穿一衣摆垂在地上的灰色袍子,走在路上拖拽着衣摆,如果不托起来,后面就像是用扫把掀起来黄土似的,荡起阵阵黄色烟雾,不过,这人倒像是个整理家事的管家。黑脸也有此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