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可没钱!这些银子,咱自己都不够花!”
秦捕头对妻子的做派不由恼恨。
“大郎说得清楚,那银子是还顾家的人情的!你莫要歪缠!”
秦大娘一愣。丈夫断然不会在这等事上哄骗他,说是儿子说的,便一定是儿子说的。可是给这么多作甚!她软了下来,但还是不乐意,只道:“给他们作甚。大郎高中,他们理应给咱们喜钱才是。”
秦捕头给气笑了。
“你莫不是忘了?大郎走时,咱家可没那么多盘缠给他嚼用!”
是了,是了。当初顾家可是也出了力的。
“可当初,他们应是只给的20吊钱,并一些散银吧。”秦大娘轻抚着取出来了银锭,白胖可爱,整整齐齐被她安置在一方小匣内,还仔细垫了一块手帕。自己还从未见过如此新亮的银子,想来是官造的新银。“难不成这50两都给顾家拿去?未免太多了!”更何况,自己还没看够呢!
秦捕头无奈:“他们给的铜钱,算20两银,加上散银怎么都有30两了。”顾家为此,也算是掏空了家底,这些年家中并不好过,他都看在眼里。他是极为感激的。
秦捕头见妻子仍是肉疼不已,只得又搬出了儿子:“大郎说了,给顾家40两。如今是咱们求着他们一同守着秘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切莫吝惜银子。”
其实大郎在信中只说给给顾家30两,便两不相欠。他却始终觉得不妥。本就是秦家理亏,顾家又对大郎有大恩,若只是堪堪还清了银钱,怕是实在不妥。
更何况……更何况,如今还得求着顾家与秦家站在一道,咬死了从前只是戏言,秦顾两家并无婚约。
听丈夫说是儿子的意思,秦大娘倒也没有再纠缠。只小心用帕子拣了40两银子包起来 。只觉得今日的40两银元,倒比往日里4吊钱拿在手里还要沉手。
秦捕头嘱咐了老妻注意收好,夫妻二人议定第二日一早便登门去到顾家,便梳洗睡去。
夜风中,秦家一点烛火莹莹,终究归于黑暗。
顾窈娘虽是吹熄了灯烛,却翻来覆去,难以安眠。
她自望着帐顶,前路一片茫然。多年婚约,自己心中已将秦毓秀系于未婚夫妻,却乍然听闻玉郎另有妻。被背叛的羞恼与愤懑裹挟而来,如今躺到床榻之上,方才沉下心来细细思索。
圣人赐婚覆水难收,自己若是纠缠,想来结局无外乎妾室之流,顾窈娘自是不愿意的。可这般屈辱不甘,终究是意难平。
更何况此番波折,自己已是十九岁之龄。大成朝的小娘子多是及笄前便定下亲事,十七八岁多已出嫁。如自己这般近二十岁婚事无着无落,是会遭人耻笑的,往后婚事便更是艰难。
外间的碧桃听得顾窈娘反复无眠,试探地叫了一声小姐。顾窈娘听闻,便低声让她入了房中。
“小姐可是为了秦家郎君之事烦闷?”
顾窈娘心中郁郁终究难解,让碧桃入内也是有意说话。她并未看向碧桃,眼神空空并未望向何处,只开口:“你说他有没有想过,我会如何?”
她本不欲做那哀怨女子,去怨恨本无多少情分的无情郎君。可话已出口,方才知道自己终究是难掩怨尤。
圣人赐婚他自是推拒不得,倘他心中尚有一分不忍,想来也会补偿安抚一二。只可惜如今山长水远,她难知个中内情,或许他有苦难言,但她却终究无法心平气和坦然接受这等从天而降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