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左右静悄无人，眼看黄昏已至，洺奴有点怕了，想要劝说少主返程。

姜小叶看了看山外天色，暗忖鱼妖快要卷水冲村子了常娥怎么还往外走，于是嗅到了一丝不安，事情可疑不如继续跟上去看看有没有惊喜。

洺奴只以为少主是玩耍心爆发，怎么劝都劝不住，无可奈何的只能跟从。

常娥终究是身体单薄柔弱的女子，先天巫觋无法给她带来敏捷的身手，即便脱离了姜小叶的视线，也不会离得太远，想清楚这一点的姜小叶望了望身处位置，大致也猜到了常娥将要去的地方。

甘渊寒潭经过一昼的沉淀，也清澈了不少，常族大部分的人都聚集在了潭边，不知道在进行着什么仪式。

常族的每个人都是安然的表情，与之前对鱼妖的惧意截然不同，每个人无比的虔诚。

姜族秋收祭时人们的跪拜，是对族长、少主、上位者以及先祖的尊敬崇敬，常族在甘渊时的虔诚则犹若抛开一切，置生死于不顾的疯狂憧憬向往，让人看得有些悚然。

遥遥的看着，姜小叶疑虑更多，同时也担心即将漫过来的海浪，到时候就算不被海水所伤，寒潭之深不知几许，跌落进去也生死难料。

忽然之间，常族的众人由村长婆婆带头，齐刷刷的朝着潭中跪了下去，所有人闭上了眼，一动不动，也不顾衣裳沾泥打湿。

姜小叶想要往前凑近看仔细些，身子才动就被人在肩头拍了一下，登时回头一瞥，差点吓得叫了出来。

在姜小叶的身后，是她们跟丢的常娥，正没好气的看着她。

洺奴捂着自己的嘴歉意一笑，没来得及提醒就让常娥抢先了一步。

三人所在的位置被枝叶挡住，倒不会轻易被常族村人发觉，此时常娥也不再责怪两人的跟随，而是无奈的摸着姜小叶的脑袋，眉目间有散不去的愁绪，指了指甘渊寒潭的方向，说道：“原来童话都是谎言，美好的传说后面都是想象不到的残酷，你们不是想要听我继续讲那个故事吗，那就看看吧，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叫出声来。”

姜小叶不明所以，想不通常娥怎会变得如此消极，便不再多问，再次朝寒潭望去。

常族村人跪了许久，日落之后再添冷意，他们也没有分毫的动摇。

终是忍不住，姜小叶向身边的常娥问：“他们是在祈祷，向神乌祈祷吗？”

常娥摇了摇头，回答道：“祈祷？没有这么简单，神乌原本是无魂之物，想要得到神乌的回应就必须献祭，献上干净且完好的灵魂。”

说罢，寒潭那边有了变化，只见在跪倒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的走出了几人，均是年轻的女子。

总共五人，站到了人群的最里圈，寒潭的边缘。

“献祭？那是什……嗯？”还在回想常娥说的事儿，姜小叶突然发现五个常族的女子竟然齐齐的步入了甘渊寒潭。

甘渊从不见底，弥漫村子的阴气都是由此而出，想来也是十分深的寒潭，五个女子每往前一步都会下沉很多，仅仅四五步的距离，她们就只剩脑袋露在水面上。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五人不约而同的迈出了下一步，潭水顷刻间淹没了她们……

还在往前，还在往前！飘在水面上的发丝逐渐湿透，然后下沉。

常娥蒙住了自己的双眼，不忍心再看下去，那里的五个人都是与她熟悉的朋友。

零星的气泡从水下冒了出来，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到不再冒出，潭水恢复了平静。

在一村子的人面前，五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被甘渊吞没了，没人发出一句怨言，也没人提出一句质问，他们还在寒潭外跪着，祈祷。

姜小叶和洺奴看呆了，这是何其疯狂的信仰，完全罔顾了自己的性命。

眼中已泛起了清泪，常娥哽咽道：“这便是神乌降世的真相，代价是常族之人无怨无悔的牺牲。”

姜小叶向寒潭方向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几度张口，心头堵得慌，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影斑驳，皎月清辉还来不及照亮这汪墨玉一般的潭水，空中先飘来了一片朦胧雾气，阻隔了月光的照耀，同时也让人们的视野受到了很大的限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