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三首狮鹫在高空扬目的时候,东魂行其实有看到远处的景象,夜幕下月光勾勒出建筑物高耸尖锐的轮廓,它们错落在影绰的山峦林影间,也在山巅或深谷,以一种与永夜色调极其相衬的、古老而吊诡的森冷姿态矗立在夜幕之下,假如那时他匆匆一眼没有数错,似乎不多不少刚好是十座。
整个月界林地广袤山线起伏,各个契组为了划分领地,选择据地位置时也各占一方,这就导致了不管要去哪里都必须跨越不小的距离,徒步前往成为一件极其耗时耗力的事情,这种时候,坐骑的存在就十分必要了。
青当年来月界的时候就骑过马,时隔多年倒还残留着肌肉记忆,而本来就身手矫健的东魂行就更不用说了,虽然他从来没骑过,但就是能在这种体力技能上一点就通。
让其他人自行回据地休息,天上彩只带了宿在身边,一行四人往东边而去。
据她说,“吸血鬼”的“星光庭院”,就坐落在东方的一座峭壁之巅。
听起来实在很有一种大反派的既视感。
马蹄声踩过草叶,手中长棍挡开横来的枯枝,青觉得这个月界跟她记忆里的很不一样,当年的月界虽然也是长夜无尽,却远没有这么安静,穿越树林时会遇见骑行经过的契族,平地于是立起篝火,夜枭在月下低鸣,更远一点的树梢上挂着蝙蝠,月色下偶尔会传来星符兽的吼叫,而后天空中飞起不知名的星魂,但即便脚下大地震颤,围坐的人们也只是在火光摇晃中举起酒杯大笑。
那是她遥远记忆中的一幕。
听她形容,彩惊讶地看过来:“月界还有那种样子的时候?”
青回想了一下,发现其实真要细数的话,那也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我记得那个时候,月界有几个特别厉害的契组,各自有自己的领地,好像是叫……”
她停顿下来,一时想不起来那个称号,只记得是个威风又带点中二的称呼。
“十魂。”彩轻轻道。
对了,是月界十魂。
青恍然。
她偏头朝说出这个称号的天上彩看去,尽管不知对方的低落因何而起,但好歹也意识到这个话题不该再继续下去。
“哦,所以这些个十魂是很厉害咯,现在都还在吗。”
东魂行大喇喇地问。
青:“……”她怎么忘了还有这个家伙。
目光落在远处林影,天上彩沉默了一阵:
“谁知道呢。”
跟在后头的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的背影,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但她看得出自家魂主这会儿心情不太好。
彩:“穿过这片树林就到东崖角了,星光庭院就在最上面。”
青抬起头,稀疏枝桠间,隐约可以看见远处高崖之上的尖耸轮廓。
“我是不知道你去找那家伙做什么,是想求他办事吗?”
青疑惑:“办事?”
天上彩点了点自己的眼睛:
“就是……嗯,你知道的,办事。”
星望今在如今的月界无人不知,包括他的能力,而要去星光庭院的人不可能对星望今别无所求,鉴于这些判断,天上彩说话间也直白了许多。
“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来,不过你要做好心里准备,那家伙胃口可不小,当心被吸干。”
她大概是出于好意给出提醒,青的注意点却有些跑偏,“吸干”什么的,所以这就是“吸血鬼”这种别称的由来?
“谢谢,我会注意的。”
不管怎么样,好意她心领。
对她们打哑谜一样的谈话感到无趣,东魂行眯着眼看向前路,无师自通一夹马腹,身下黑马嘶鸣,撒开蹄子往前奔去。
以为前面发生了什么事的宿:“!!!”
彩不解问道:“他这是?”
青稳住被惊了一下的马匹:“没事,不用管他。”
本来决定走这一趟也是她自己的事,东魂行自有他来去的自由。
听她这无所谓的口吻,宿有些愤愤不平:“你怎么这样啊,他不是你的魂主吗?你不怕他一个人遇到危险吗?”
会在一起组成契组的大家都是很重要的存在,是同伴、战友、知己和家人,而魂主就像是这个大家庭的主心骨、是支柱乃至灵魂,这是宿一直以来抱有的信念。
“宿。”天上彩沉声喊她,示意她冷静,她们不了解界外契组的相处模式,可能大环境就是这么冷漠呢。
被视作“冷漠”的青:“……”
哑然之余她表情扭曲了一下,主要是憋笑憋的:“也对,我是该担心危险。”
担心危险会遇上东魂行,该算谁倒霉还真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