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句话,从一个老成持重的人口中说出来,又听在各色人等的耳里,虽然感受均不相同,但都陷入了一种沉默。有人揣测意图,有人莫名其妙,有人仿有所失,有人静待聆听。
尽管在座人士都是当世才俊,但听到这个问题,似乎脸上都挂有一种迷失——什么是未来?什么是自己的未来,什么又是大家都希望到来的那个未来。
没想过,没认真对待过——‘未来’。
一个天真的、简单的问题,却是由一个垂暮老人——一个貌似不需要思考‘未来’的人提出;一个没有未来或者说未来之于他已经是可以触摸得到的人提出。他,怎么会向席上各路生命力旺盛、蓬勃、年富力强的他们提这么一个问题?但他就是问了,没人觉得可笑。
一些自恃聪慧的人有的,只是些个平替的词汇——或是谋划,或是盘算,而不是未来。未来不是战略的‘方案排除’,也不是棋手思虑的‘下一步’。
关于‘未来’,娓娓道来的黄裳,他这样讲:
“我老了,我知道我老了。万代王时老夫思考这个问题,香橡王时老夫也思考这个问题,夜兰王时老夫还是思考这个问题。老夫经历过万代王的恢宏,看到了苍雪晶变为月白众,经历了香橡王的浮沉,又看到了月白众逐步壮大……到现在月白逐步蚕食虹颜晶,俨然成为一个雄霸一方的霸主。
万代王不在了,香橡王也不在了。如今,夜兰王也可以说不在了。”这句话说完,大家面面相觑。这可算是大逆不道的发言,但黄裳他就是说了。他接着讲道:
“已经发生的过去,我们只能缅怀和总结。还未发生的将来,我们却可以畅想和干预。未来,就是我们当下的每一个举动,每一次期盼,每一个人所共同努力的结果。”黄裳凛然铿锵的道:
“未来就是现在的答案!如此可以说,未来已经发生!”须臾后,他黯然的说,“只是老夫可能看不到大家的未来了……各位,请原谅老夫这些昏话吧……但有那么一个未来,老夫却真的很想看看。虽然那可能很艰难,过程会很坎坷,但那却是可以寄予希望的啊。”
席下有问:
“这个未来是什么?”声音稍显胆怯,音量也不那么坚定的表达了多种彷徨。没人环顾找寻这个问题是谁问的,好像这个问题就是自己问的一般。
黄裳气定神闲,沉默了一会后却没有直面回答那个发问,只是说道:
“一个人的武力再怎么强大,才智再怎么广博,假如没有合适的地方展现的话,就如同在池塘的水上面书写,任你笔力如何遒劲、技艺多么精深,你也无法在一池水上笔走龙蛇。即便功夫下得再深,最终留下的,只不过是一池塘的污浊而已。
挥毫越是勤奋,浑浊越是加深,甚至还会因为你的努力不懈而殃及池鱼。所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如今晶体崩坏,生民凋敝。没有了民众,我们所谓的修齐治平,修的目的是什么?齐的又是哪一家?治的到低是什么晶?平的,又是何处的天下?
造成虹颜晶上下离心离德、晶体分化瓦解、兵连祸结的,有内因,也有外由。而这内因外由皆在北!但老夫谈及到的‘希望’,却恰恰就在南方。”黄裳不待发问直接说:“就在密陀众的棣地,他就是忘萱王——颜觐!”
虽然这个答案并非一语惊人,但席中很多人都对这意料之中的答案而加以肯定。
黄裳继续说道:“萱王乃夜兰帝唯一存世之皇亲。无论从血统、法统、道义各方面说,萱王都理当承继大统。扶萱王袭位,内可安定民心,外可震慑敌军。
那些归服黄苏煅的变民必将产生游离。而对本来就混乱的月白众,势必会造成不小的冲击!”黄裳行抱拳礼道:“诸位,英雄难得,英雄的用武之地亦难得。
扶持萱王框定天下,便有了施展才能的机会。萱王登基顺天应命,也正是各位英雄建功立业、保家治世的大好时机!放眼海内,哪一方势力能应天承道?叛降月白的金珠拔契、左素武无等辈,欺压百姓,视流民为牲畜!艳氏一族更是荒暴残忍,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说到这里黄裳眼中似有浮现那些骨肉离散、血肉横飞、丧魂失魄的画面。老人声音哽咽着。半晌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