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战争,此时静谧的夜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仿佛沉浸在银色的月光之中,一片片情意从心底滋生出来。
程迪这一觉睡了许久,梦到了亚当。
在梦中,她听见了南堡山上亚当的呼喊。
“Cendy?Cendy……”
声音很轻很快,回荡在漆黑狭小的空间里,渐渐的,滋生出一股莫名的阴凉感。
正当要回应时,她突然发觉脸颊发热,像是有什么东西趴在脸上,湿漉漉的、温热的,很真实,也很舒服。
亚当的声音越来越真实,不停环绕在耳边,终于,她缓缓睁开了眼。
一双长长弯弯的眼睛在眉毛下炯炯发光,高挺的鼻子和白哲的皮肤上的金发被月光照得光亮。
是亚当,他还在叫着程迪的名字:“Cendy…”
半空中,从热毛巾里飘出一小缕白烟,随即消散。
亚当见程迪醒来,拿开热毛巾。
“Cendy,你醒啦?”
程迪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一看到亚当,猛得坐起身,愣了两秒钟,问:“亚当?你…”
亚当拿着毛巾在手指尖转悠了一会儿,说:“Cendy,我一过来就看到你了,不过你睡着了,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就让你睡了会儿。”
程迪说:“现在有伤员在吗?”
“有的,就在我们后方,天快要亮了,刚刚运送了几批医疗物资过来,也从伽弥城来了一些医生,现在药品很充足,还需要再休息一下吗?”
程迪突然间放大了瞳孔,拿出手机一看时间,竟是早上六点多了。
她原本只是想稍微休息一下,没想到睡了这么久,扭头看了四周一眼,江峰罗肖克和两个孩子都不在车边上。
程迪迅速打开车门,拿过亚当手里的毛巾擦了擦疲惫的脸颊,说:“那快点吧!”
亚当追过来:“Cendy,你猜我刚才看到谁了。”
她疑惑得看着他。
“你还记得萧辰吗?就是我们上个月在去战地医院路上救的那位中国维和兵。”亚当越说越兴奋,“真是没想到,这么有缘分。”
程迪没有说话,嘴角微微上扬。
她当然看到了,而且他还救了她一命。
程迪拿毛巾在两只手臂上面擦了一圈,清凉的升华感让她瞬间放松了几分,往前走了几步,过了拐角。
一处空地上躺着许多士兵,伤势严重的,被抬到屋内治疗,不严重的倚靠在屋子墙边。
程迪目光扫视了一周,看到两个小孩在帮忙端水,小心翼翼得为伤者擦拭着身上的尘土。
目光再次扫视了一周,还是没有发现她想要找的人。
转头看了看亚当,问:“亚当,你说的萧辰去哪里了?”
“不太清楚,我见到他已经是两个小时前了,现在,可能在哪个角落休息着!”
亚当说完,从地上拿起了医药箱,朝着某个伤员走过去。
突然,不远处一个伤员咆哮起来,嘴里一直呼喊着。
从美国来的指导员史密斯挥手示意几个人按住他。
他招呼来程迪,皱着眉头对她说中国话:“Cendy,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现在我们这里已经没有镇定剂了,你那里…”
程迪毫不犹豫,放下背包,从里头拿出药包:“我这儿有。”
她拿起一只装着镇定剂的药水瓶,把无色的药液吸进针管,又夹了一小团酒精棉在要注射的滴管上擦了擦,就把针拿起来,用一种几乎看不清的动作,迅速把针头扎进了滴管中。
程迪见过许多痛苦呻吟的伤者,她药包里时常备着几瓶镇定剂,以备不时之需。
待伤者平静下来之后,程迪下意识得用手擦了擦额头,那几滴附在额头皮肤上的汗液慢慢被挥发掉。
她站起身来想要跟指导员打个招呼。
“程医生,这里有伤口需要你来缝合一下。”后方又传来其他医生的呼唤声。
还没等她跟指导员说上话,就被叫走了。
一直到下午四点钟,才开始分批运送伤者。
目的地是位于南岭镇南边伽弥城的中心医院。
伽弥城政府派来了许多车辆,重伤的很快就运送完,轻伤的大部分都在坐着等下一波车辆,还有的帮忙医生照顾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