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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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却从未知道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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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前方战报,敌军已经攻破我军防线,马上就杀到大营了!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兄弟们掩护您撤离!
一位狼狈不堪的白甲衣骑兵从马背上翻身而落,因体力透支,脚下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一身灰土,双膝都磕破了却来不及止血,疾步冲入主帐,急切喊道。
“你们走吧,不必管我。”温和好听的声音传来,带着深深的疲惫。只见一位黑衣戎装的男子背对着大门而坐,他的长发高束,插一只简素的玉簪,除了身上的轻甲略添上几许英武之外,怎么看都是个文弱书生的模样,此时他面沉如水,眼底尽是悲色。
“将军!兄弟几个的命都是您救下的,您要是不走谁也不会走的!将军快撤吧,再晚就来不及了!”骑兵已顾不上尊卑礼数,直接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力劝。
“林生!滚出来!”话音刚落,帐外忽传来一声厉喝,是个女子的声音。
“……”骑兵一脸惊疑的转头,黑衣男子却无动于衷,只听帐外女子又道。
“只会躲在里面当缩头乌龟吗!好!本公主就亲自把你揪出来!来人啊,把这里通通围起来!”四周残存的士兵面面相觑,迟疑着没有动作,正当女子要发怒时。
“不必了,我人就在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林生已从帐中走出,原本就不怎么健壮的身体,饱尝多年征战之苦,更加瘦削,他抬眼直视央乐公主,毫不掩饰自己的怨愤。
“呵,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臭书生,还妄想当大将军嘛?我呸!林生,就因为你的无能和自大!所有人都死了!我北沧还丢了一座城池!都是你的错!”央乐公主一身红衣劲装,骑着枣红色的大马,斗篷在风中飞扬猎猎,更显其英姿飒爽,明艳无双。她正双眉紧簇,一脸怒容的扬起鞭子在地上狠抽,好几下擦着林生的衣袖而过,却未沾到半点。
“既然我该死,那公主就杀了我吧。”林生移开了目光,冷淡开口。
“你以为本公主不敢吗!想死?呵,那可太便宜你了,本公主要让你知道,拒婚的代价!带走!”
她一挥手,顿时从身后冲过来一队人,看衣饰居然是皇宫的禁军?
“遵公主令!”禁军立刻上前将林生捆起来,甩到了马背上。
“剩下的人,都跟着本公主撤离!”
央乐公主冷眼看着毫不反抗的林生,心中更生烦躁,她扯起缰绳驰骋而去,众人皆紧随其后。杂乱的马蹄声中,林生缓缓看向身后,浮光城已被践踏的面目全非,心中一阵沉痛。
镜,我或许这一生都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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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倒卷,转瞬五年,北沧暮冬,未时辰正...
大雪纷乱而下,如往空中撒了一把盐粒,夹在寒风中刮的人脸疼。
一个规模不大,构造却很齐整的小茶摊孤独的伫立路边,灯火隐绰,缓缓飘出的白色雾气增添了几分人气和温暖。
两名青年坐在其内,中间的火炉烧的很热,手中的暖茶也是格外舒心。
“这鬼天气,不知怎么就突然下起雪来,真冻死人了,幸好找到了这个小店,不然就得窝在马车里冻一宿了。”说话的青年一身天青竹叶纹直裰,腰间青色云纹锦带,坠如意扣羊脂玉佩和一个淡紫色的丁香香囊,头发高束插一只镂雕金簪,虽没加太多繁琐饰物,可浑身上下都贵气十足,一看就不是贫民小户。他不耐烦的啧啧嘴,一脸嫌弃的看着外面的天气。可转头看到面前的同伴,他又咧嘴笑了。
“不过也亏得这大雪,才能遇到子源兄,哈哈,这么想想也不错,子源兄莫非也是去参加今年的大考?”
“是啊,听蒋兄之言,莫非也是?”对面的男子身着一件半新的白色长衫,发间只插一根兰花木簪,浑身无一件饰物,十分的素净。
“正是!太好了,你我正好结伴同行了,看你走这一路也不嫌累得慌。”青衣男子顿时欣喜,仰头喝干了一碗茶,豪爽之气油然而生。
“多谢蒋兄美意...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路上麻烦蒋兄关照了。”白衣男子略一犹豫,起身行了一个拱手礼,却被青衣男子按下,无奈道:
“好说好说,子源兄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见外了,直呼我表字就好,你我本就是幼年同窗,何必如此生分啊。”
林子源闻听此言,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依言坐下。
青衣青年姓蒋名杰,字少瞻,白衣青年姓林名生,字子源。
二人为同乡,幼年时曾有缘拜读同一位先生门下,家境地位虽相差极大,同窗时的情分却很是浓厚。原以为长大后见面机会少了,关系也就淡了,没想到今日因着下大雪,居然在茶摊遇到了,正是旧识重逢,百感交集。彼此谈笑间性情相投,渐渐找回了儿时的回忆。
“少瞻兄,恕子源直言,少瞻兄自小不喜读书,令尊在朝为官,兄长也皆有功名,为何要参加大考,却不随心走自己的路呢?”林生道。
“子源兄有所不知啊,家父极好面子,我虽不是嫡长子,可也是母亲所出,若是嫡子不参加大考随性而为,朝堂上的同僚不免耻笑父亲教子无方,这也是没办法呀。”蒋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说起读书我就头疼,不瞒子源兄,父亲已同我约好,大考能中个同进士即可,事后他自然会在翰林院帮挂个名,全了他的脸面,其它的都不管我了,我这才硬着头皮读了几年书。”
“原来如此,那少瞻兄可要尽力一搏才是,子源不才,这几日若课业上有疑惑之处,你我一同探讨定能有所进益。”白衣青年微微一笑,原本俊秀的五官更添了几分光彩,林生轻握手中茶杯,眼神飘远,“家父早丧,家母如今病情反复,缠绵病榻日久,汤药也没办法买更好的...今次只盼能谋得一官半职,给母亲治病,也将生活过得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