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了。
温沐清每日就会给顾武染写信,大致是些家常话,所谓家书,二十天没断过。
不知道顾武染那边几时能收到,反正他写了,把剩下十日的也写完了。
这一天,他出了宫,去找顾文染。
两人见面,顾文染肃着脸,异常沉默。
温沐清眼眶一红,眼泪像珍珠一样,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异常委屈,让人忍不住地心软,
“文染哥哥,我好想你。”
顾文染愣在原地,收获了一个扑进怀里的人。
怀里的人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流个不停,
“那日我察觉陛下在,便演了那一出戏,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不找我了。”
“文染哥哥,这几日,我想你想的好苦,病更重了。”
“文染哥哥......”
......
温沐清一声声说着,一句句哭诉,仿佛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
顾文染信了,捧住温沐清的脸,擦拭他眼角的泪珠,
“是文染哥哥错了,不该不信我的沐清。”
顾文染低下头,要吻温沐清。
温沐清这次没躲,乖顺地闭上了眼睛,一脸期待。
顾文染嘴角勾了勾,彻底信了。
就要触碰那刻,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声传来,温沐清弯腰咳个不停,咳得眼泪都出来了。
从指缝流下一串鲜血,一滴一滴落在石砖上,格外刺眼。
“沐清!”
温沐清视线模糊,倒了下去。
这一晕,就是五天。
太医被叫了过来,一探脉,濒死之相。
想也知道,皇后这几日送去的药,没有一顿按时吃的。
太医摇了摇头,没说话。
顾文染一脚踹在太医肚子上,
“去给我找办法,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把皇后治好!”
太医捂着肚子,深吸了口气,觉得文染殿下现在的样子与陛下真像,若是陛下知道了,也会是这样吧。
“是,老夫必定竭尽全力。”
若是彻底失去了还好,可失而复得还没几日,那珍宝便没了,任谁受得了?
两日后。
温沐清醒了,当时身边只有太医一人。
太医凑到他的耳边,悄声说道,
“皇后,陛下派人快马加鞭报信,他打了胜仗,已经往回赶了,你要坚持住。”
温沐清笑了,点了点头,
“我会的,多谢。”
太医摇了摇头,他不懂皇后什么意思,对文染殿下和陛下,到底更在意谁。
但他是医生,他要用所有办法,延续病人的生命。
......
三日后。
“文染哥哥,我想吃桃仁炒虾球,你陪我吃,好不好?”
“可这道菜对你的身体来说,负担太大。”
太医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皇后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就还好。”
顾文染沉默了,
“好,沐清,文染哥哥陪你吃。”
......
那一日,顾武染带着那三十封家书凯旋归来,可迎接他的还是冰冷的皇宫,如两年前一样。
“皇后呢?”
“陛下,皇后去了文染殿下那里。”
......
等顾武染匆忙赶去时,面对的是两具尸体,都凉透了。
温沐清的筷子上沾了毒药,他给顾文染夹了一块虾球吃。
两人要单独用膳,也是为了送皇后最后一程,无人打扰,所有仆人都去了外院。
*
[与君书
夫君,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没有人强迫我,一切是我自愿的,我带走了文染殿下,再没人有资格与夫君争夺皇位。
愿夫君成为一代明君,创太平盛世,青史留名。]
顾武染亲手把他爱的人放进了棺材,棺材里的人形容消瘦,紧闭双眼,如睡着了一般。
顾武染刮了刮温沐清的鼻尖,把一副手铐放在了棺材里,说道,
“小骗子。”
*
天铭七十五年,武帝去世,养子顾慕清继位。
后人称武帝在位的七十年为“天铭盛世”。
这一辈子,让顾武染疯狂的,只有一个人——温沐清。
他为他痴,为他狂,生命的最后,顾武染走进温沐清的棺材里,抱起那具白骨长眠,身下是那三十封家书与一封与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