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跃、旋转,燕尾服的后摆似招手一样,唤来街道灯光的焦点。终于,他停下了舞姿,站在了一个用手挡雨的狼狈路人面前。他朝着他说了几句,几乎是强硬地把雨伞塞给了赶路回家的他。
路人在惊恐的情绪中,仍然记得如何感谢他。他笑了笑,拍拍路人的肩膀。然后朝着又开始抽烟的菲普走了过去。在他背后,路人似乎陷入了一种迷茫之中,他站立原地,看着手中的雨伞,迟迟没有使用。
然后,他想明白了。他笑了,这个笑容象征着彻底的自由。
他横举雨伞,愉快地在雨中舞动起身躯。这是多么轻松,多么快乐啊!他高高跳起,侧倾身体,在半空中用两只脚掌拍打出震撼的声音。他丝毫不在乎下一刻便摔倒在石板路上,骨折出血。他必须起舞,因为这是多令人高兴的事情啊!
哪怕腿骨翻转,他仍然站立起来,以淌出鲜血的躯体拖行着扭曲变形的双脚,继续着舞蹈。感觉不到疼痛的身体正在雨中崩溃成非人的模样。哪怕如此,他依旧起舞、跃动,一路离开,踏着破碎的脚步,越来越远。
而刚刚那个在雨中起舞的燕尾服男子,来到了菲普面前。
“你好,雷蒙德先生。”
雷蒙德?他报出的是我下午用的假名。
透过呼出的烟雾,菲普看见面前的男子已经深刻地被恶魔所污染。绝非一时半刻,他已成为恶魔的爪牙很久很久了......
“说正事吧。一个人淋雨跳舞到我面前来,总不会是为了请我喝一杯咖啡。”
他淋着雨,摆出一个没有人可以挑剔的笑容。
“有人想见你。”
“那我拒绝?”
“你没法拒绝。”
菲普摇摇头。
“你是想把我绑起来?这可能不管用。”
“绑起一位客人可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不过我们可能需要用点方法请你过去。”
他把右手平放腹部,轻轻曲起食中两指。另一手的手背紧贴脊椎。无名指与脊骨合成一道直线,以一种常见却又陌生的姿态向菲普礼貌地鞠躬。
随后,菲普身边避雨的路人传来了尖叫。螳螂一般的刃爪前肢刺穿了避雨的遮挡,雨水汇集成一道水路,直穿地面。在水柱的映射中,一只眼里燃烧着黄色腐臭的低级恶魔从门篷的破口上露出头部,尖锥一般的头部,和羊类一样拥有横瞳的独眼透露着威胁。恶魔尖牙横布的大口裂作两块,左右张开,滴落的唾液表达着对菲普身上血肉的渴望。它生满长毛的暗色躯体正俯身观察着菲普,反曲的后肢上肌肉挪动,准备爆发。
这些低级的从魔屋顶,小巷、店铺里彻底包围了菲普。在雨中起舞的男人温和地笑着。
“何不与我共舞一曲。雷蒙德先生?”
咚!希姆斯乐团鼓手等到属于他的时间。鼓棒狠狠砸落,定音鼓终于打响了第一声鼓鸣。
与此同时,菲普的外形在一瞬间发生变化,一道白色的怪异身影替代了他的人类外表。
一柄巨大的铁锤轮转一圈,似震撼的鼓声,把身周的一切砸碎。奇异的是,在穿过身旁站立的几个避雨路人时,巨锤在刹那之间幻化成半透明的虚影,并没有伤害到他们。
铁锤砸碎了所有它理应粉碎的敌人,除了及时避开,退出数步的那位燕尾服绅士。
啧。
菲普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停留片刻。在破坏掉眼前的敌人,留下一地恶魔尸骸后便消失不见。
燕尾服绅士低头暗自偷笑。他沉醉于身上沾满从魔血污、碎屑的躲雨路人。他们仓皇逃跑的悲泣堪称艺术,在他听来是那么悦耳。他食中二指并拢,拇指一擦。
嗒!
响指声音在风中传过诺妮斯。无数的人,动物眼中都滚动着暗黄色的螺旋。
很快,数个分散在附近不同街道的路人在同一时间抬头,以琥珀色的眼瞳,发出完全相同的声音。
“骸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