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我们认为在诺妮斯街头奔走的马车有两种。传统的汉萨姆二轮马车与载客量大、更能承载货物的四轮马车。虽说四轮马车在客运量上有着优势,可诺妮斯人骨子里的怀旧之情仍让他们难以离开汉萨姆马车的怀抱。
更甚者,也以伯尼水路中流转的传统客运船——盖多拉来对标汉萨姆马车。舒适、顺捷的体验,那是四轮马车无法匹敌的感受。
而此时,一辆“诺妮斯的盖多拉”从上西区的七叶大道驶过。
避开道路规划混乱不堪的下西区,大抵是每个新入行的车夫应该先学会的事情。
道路狭窄,人和车争夺道路,交通事故就像前菜后的主菜一样,固定地发生在下西区的每个角落。扣去每天租车的花费,车夫每日平均也只够赚上那么两三个诺令。要是马车在下西区出现事故赔偿情况还算是好的。偶有东区流浪至此的混小子会抢劫马车,甚至被解掉部件分开卖掉。
这样的话,大多车夫的老本,恐怕都不够赔偿给马车公司。
而车夫米罗今天接上的客人有些特别。
他,这位客人在莫迪默河边上的迪弗酒馆找到了自己。
因为车夫的工作性质和工资水平,迪弗酒馆这种从日出一直开放到深夜的休息地,可以说是十分难得。更别提迪弗酒馆那异常便宜的廉价餐食,残次的边角肉、被大众餐厅淘汰的发黄蔬菜,还有那些富人眼中倒胃口的死鱼虾。
这在车夫乃至很多底层的体力劳动者眼中,已算是丰富且充满营养,并能好好吃饱的一餐。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任何一家路边商店里购买隔天的剩饭。这些剩饭剩菜多从旅馆和俱乐部的垃圾中收集而来,卫生带来的健康问题,可就不是体力劳动者所能承受的损失了。
由此,一位商人会知道这种只在车夫之间有点名气的聚集地,而不是去路边的马车候车站或者联系相熟的马车,可以说是非常的奇怪。
当时的客人径直推开了酒馆的木门,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正在吃饭的他们。他用嵌入宝石的手杖点地,看似随意地坐在靠近出入口的一张桌子旁,没人知道他根据什么做出选择,可能只是碰巧还有一个空位?谁清楚呢。
他看着身旁的老鼠海格,拿手指在他的水杯底下划过,用水迹写下一个数字五。
“这个价,包下你的马车直到晚上六点,可以吗?”
老鼠海格一如既往地爱耍滑头。尽管他早知道这是一个合理的价钱,但谁不想多赚点钱呢?
“先生,你要是多给上五个诺士,只要五枚铜币!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服务。”
“雷蒙德”淡淡一笑,转头便向他身旁的车夫问上相似的一句。
“同样是这个价钱,包下你的马车直到晚上六点,可以吗?”
被问到的车夫似乎是这位先生的做法被吓到了,他的吐字像被刚刚吃下的饭菜塞住,嘴里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雷蒙德”微笑摇头,把头扭向另一张桌子。最后,这位懂行的先生找上了自己。
“那你呢?”
他答应了。
斯东罗村,那是一个连米罗这种经验丰富的车夫都感到陌生的西边小村子。他只能隐约想起,下东区有个带点小名气的女裁缝好像是这儿出身的?
米罗用眼角的余光偷偷观察着车厢中的“雷蒙德”。他不太适应这种沉默的长途马车,那对他而言简直是一种折磨。加上,他确实对这位先生感到好奇。
车夫行业有那么一句话:“每一个相熟的客户,都是从陌生人开始认识的。”
“先生,你觉得是不是汉萨姆马车坐着比较舒服呢?我以前接待的很多客人都说不喜欢坐四轮马车,说那种骂街佬算不上马车。哦!你知道什么叫骂街佬吗?就是我们对四轮马车的叫法。又吵又颠簸,跑起来还慢吞吞的!车厢上头把行李那么一绑,黑压压一片的,我在下面拉着马都觉得不舒服。”
“的确是这样,能麻烦你好好开车吗?”
尽管他很礼貌,但语气中的冷漠也真实存在。米罗只好闭上了嘴,默默地驾驭马车前进。
他第一次觉得驾车是件那么折磨的事情。还好,这个折磨已经结束一半了。
“先生,前面好像就是斯东罗村了。”
“嗯,我知道了。”
回应依旧是如此冷漠。“雷蒙德”低着头,静静地收拾了一下脸上的妆容,确保与上次无异。
“在看见蓝桉的那个路口停下就好。”
米罗转头一看,立马便紧拉手中的绳子,叫停了马匹。
“好的,先生。哦,是这里吗?”
“先生?”
米罗转头看去,车厢的门已被推开,“雷蒙德”一言不发便走离了马车。
要不是你有钱。
米罗盯着“雷蒙德”在远处点烟的身影臭骂几句,把车厢的门再次关上。
咚咚的两声,是敲门的声音。
几缕棕色的发丝先于门后的女性跨出室外。朱丽低着头,不解地询问敲门的莱夫。
“莱夫?怎么了。现在好像是休息时间吧?”
“朱丽老师!上次那个叔叔要见你。”
“叔叔?”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