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淡淡的泡沫在伯尼的水下突兀地出现。

刚刚仍在女神身侧游荡的鱼蛙异人突然统一动作，注视着女神上方的海域。它们琥珀色的瞳孔同时亮起，为幽暗的水底染上了琥珀的恐惧。轻轻拍打蹼爪，他们便如利箭般射出，分散在女神像的头顶。

不好！

在亲眼目睹水下的景色后，周何差点就控制不住气息的隐藏。作为郎中外泄的契约气息，不经意在海底流出，彻底惹起鱼蛙怪人的注意。

看着纷纷游来的异兽，周何闭上了眼，让自己随着波涛浮沉，袖中的黑蛇早已咬碎了隐雾符箓，让周何的身影如同幻想中的泡影，在水中触不可及。

一只鱼蛙异人拨动着身旁的海浪，在周何的面前游过。它们的距离是如此接近，两者之间几乎不存在任何缝隙。可当鱼蛙异人撞到周何的身体时，它却只能感觉到与水接触的柔软感，就像是一团水雾轻轻抹过自己爪下。

不论是在水中，亦或是穿行在伯尼地基的铠木之间，鱼蛙怪人都无法寻找到那一串泡沫的来源。而周何已经乘着上升的波涛，与阳光再次相拥。

在一阵水花之中，周何像个喷泉往四周吐着伯尼底下充斥在生活垃圾的脏水。他痛苦地吐出鼻子和口里的污水，挣扎着游回岸边，坐在被阳光烫红的碎石地板上，不断咳嗽。不论是水下的女神雕像或是鱼蛙异人的诞生过程，未免都有点过于震撼。

惊魂未定的周何返回入水前的同一栋民居，换上藏在小巷角落的衣服。他扭干下水时穿着的衬衫和长裤，并毫不嫌弃地用着这些湿透的衣物搓着又一次变成海草的头发。

差点，小命就交代在破水沟里了。

周何可不太愿意死在伯尼这种浮着垃圾的河道里。在他的幻想中，自己可以死在与妖魔的战斗中，甚至可以猝死在菲普老板的压榨里。但他绝不能死在水里的垃圾堆旁！太膈应了。

琥珀色的瞳孔，血肉双融的双生女神像，通过幼儿死体繁殖的鱼蛙异人。这破伯尼可比菲普老板想象中吓人太多了。在小巷的角落坐了十来分钟，周何才算是恢复了正常的呼吸节奏。他站起身来，用早上带来的纸袋装入大衣，帽子与另一套衣裤。至于湿透了的鞋子......凑合着穿吧。

调查完了水下的情况，周何决定奖励一下自己。简单来说，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喝杯酒压压惊。

坐在昨天来过的小店，周何又要上了一杯橙红的阿佩罗。香橙的清甜在喉中回荡，甘苦的基酒适当地刺激着大脑，让他找到清醒的阶梯。周何的理智在酒精中缓缓登上阶梯，令内心重新找回平静。

“第二次看见你了，我很少看见游客会在这边出没。”

不早不晚的时间，顾客固然算不上多。眼见这个奇怪的东方人又一次光顾，闲着没事的老板在周何旁边的位置支起胳膊，找他聊起天来。周何抿了口鸡尾酒，用酒精去麻醉自己，让记忆暂时漠视那水下的恶魔之巢。

他长呼一口气，在老板眼里仿佛是喝完自己调的酒后所享受的余韵，“哈哈，我想深入体验一下伯尼的真面目。如果只是拿着一本旅游指南，显然是做不到的吧？”

直爽的老板拍了拍桌子，对这个回答相当满意。络绎不绝的游客，固然给这个都市带来了收入，但只知道往旅游景点挤，漠视了这个城市真正魅力与历史，并回去大肆吹嘘伯尼多么无趣的游人，可是讨厌得很。

和那些只有钱的混球绅士比起来，面前这个东方人，看着可亲切多了。

“你这个外地客人可真有意思。给，这一块面包算我请你的。”

老板又往周何已经吃空的盘子里夹了一块面包制作的小甜品。周何昨天已品尝过它的味道，咸鲜的鱼松代替了奶油的位置，让香甜的面包与来自海洋的风味相得益彰，正是用来下酒的好零食。

周何轻轻咬了一口面包，再灌下一口鸡尾酒，显得无比舒适。看着周何回味的模样，小店老板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这种毫不吝啬品味时露出神色的顾客，是每个餐饮店老板的最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