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将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
姜漱玉伏案疾书,神情格外专注。然而她写字之际,却在心里问小皇帝:“诶,你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人回答。
姜漱玉有些不耐烦了,她纤长的眉微微一皱:“我问你话呢。”
赵臻本不欲搭理她,但此刻听她声音清脆娇嫩,隐隐带些娇嗔的意味。他没好气回答:“道德经。”
他是皇帝,难道连道德经都不认得么?
姜漱玉“哦”了一声,很敷衍地在心里回了一句:“对啊,你真聪明。”
赵臻一噎,重重地哼了一声。
姜漱玉不以为意,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将刚写的道德经放到一边,又抽出纸张放在面前。她并没有急着写字,而是伸手入怀,熟门熟路取出了用来遮眼睛的黑色长布条。
就在赵臻好奇她想要做什么时,却惊觉眼前再次黑蒙蒙一片。
“喂,你要做什么?”
姜漱玉摸索着拿起蘸了墨汁的笔,一手按纸张,一手在执笔在纸上写字。她还不忘一心二用问小皇帝:“诶,现在你知道我在写什么吗?”
赵臻从没想过她居然还能有这般操作,不由地为之气结。两人共用的只有视觉和听觉,她闭着眼睛写什么,他哪儿能知道?他闷声回答:“当然知道。”
“咦,你知道?”姜漱玉微惊,却不太相信,“那你告诉我,我写了什么?”
姜漱玉随手写了几个字后停手,估计着墨迹干得差不多了,迅速拿东西遮盖住,这才解开布条:“你说呀,不知道了吧?”
眼前重见光明,赵臻却一声不吭。
姜漱玉嘻嘻一笑:“放心,我没写你坏话。我祝你千秋万代,永享太平。”
她拿掉遮盖物,低头看自己遮着眼睛写的字,唔,这几个字虽然丑了一些,不过也能认出来。
赵臻见果真是这八个字,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姜漱玉心情甚好,一面哼着小曲,一面再次遮住了眼睛。这次她词不成词,句不成句,单纯为了练习遮住眼睛写字。
练了一会儿,感觉能看得过去,她就放下了纸笔。
她想,关于如何报平安,她已经有了主意。
七月二十五是姜漱玉和郑握瑜的十六岁生日。如果不是姜漱玉进了宫,那么她会于这一日蛊发身亡。
现在距离那一日,还有六天。
当然,姜漱玉如今体内的蛊被压制住,没有性命之忧。不过这个生日,还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姜漱玉对小皇帝好言好语,恭敬而柔顺,再没出现过故意无视他的情况。而且,小皇帝处理政务时,她时刻保持安静,就当自己不存在。偶尔听到他叹息,她还如同解语花一般,给他讲两件趣事逗他开心。
赵臻初时对她的行为感到诧异,但是她全面配合他,也不再做稀奇古怪的事情,他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心想:这个郑氏,也挺乖巧懂事嘛。
七月二十四日晚。
赵臻刚命韩德宝将处理好的奏章撤下去,就听到了脑海里淑妃堪称温柔的声音:“皇上处理完啦?累了吗?”
“还好。”赵臻站起身的动作微微一顿,“你用吧。”
按两人的约定,他处理完了政务,就该归还身体了。
“不急不急。”姜漱玉声音越发轻柔,“时间还早,咱们说会儿话吧。”
“说什么?”
姜漱玉嘻嘻一笑:“明天是我十六岁生日”
“嗯?”赵臻微微皱眉,“朕倒忘了这件事。你这几日也颇不容易,想要什么赏赐,朕让韩德宝拿给你。”
“我不要赏赐。”姜漱玉连忙说,“我想出宫一趟,就明天。”
正在收拾奏章的韩德宝发现面前的“淑妃娘娘”不知什么缘故,双眉紧蹙。他一时顶不准这究竟是皇上还是娘娘,低声问:“您有吩咐?”
赵臻摆一摆手,没有回答他,而是在心里回复淑妃:“后宫妃嫔,岂能轻易出宫?你如果有事要办,吩咐韩德宝一声,他自会派人去办。”
“这事儿不能托韩公公去办,必须我亲自走一遭。”姜漱玉拿出早先就想好的说辞,她叹一口气,声音哀婉,“我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就去世了,她生前最喜欢京城傅家食肆的桂花糕。每年的这一天,她都会带我去傅家食肆。她去世以后,我也会在我生辰这一天去傅家食肆买桂花糕来怀念母亲。年年如此,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