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岁的女孩儿张晓霞,一早起来,向村西的田地走去,那里有她母亲的坟。
隔几米就能在树上看到一条红布,对应着,地上也躺着红艳艳的大“喜”字。
晓霞刻意调节步子大小,总能一步迈在那个喜字上。
父亲娶新媳妇了,她的感觉并不激烈。
从母亲离开的那天起,她就没有亲人了。
她一点也不爱父亲,甚至很恨他!
对,恨他!
要不是他把妹妹卖了,母亲怎么会生病?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在煎熬中死去。
就算他没有卖掉妹妹,母亲也还在,她也是恨他的,父亲没少打她,往死里打那种。
如果母亲护着她,就连母亲一起打。
父亲也经常打母亲,如果自己护着母亲,那就连自己也一起打。
父亲又娶媳妇了,随便吧!
就算以后的日子更难过,也无所谓,自己总会长大,总能逃离这个家。
晓霞胡思乱想着,很快走到了母亲的坟地。
秋天到了,风开始变凉。
她蹲下,开始往坟上捧土,直到坟头冒了尖。
她趴在坟头隆起的坡上,说:“妈妈,你最怕冷了,我给你盖好。”
好像母女只是被这一层厚厚的土隔着,母亲能听到她的话。
“妈妈,爸爸娶新媳妇了,我有后妈了!”
“妈妈,你晚上来我梦里嘛,你五天没来看我了。”
几滴眼泪从眼眶滴落,她赶紧揩干了,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眼泪是最没用的。
晓霞脑袋一阵疼痛,差点一头磕上坟头。
她捂着后脑勺,转过身来。
身后五米多的一棵老树上,倚着一位清瘦的少年。
浅灰裤子,深蓝布衫,乌黑的短发下面是一张瘦窄的小脸。
弯起来的眼睛和嘴巴,透漏着不怀好意的微笑。
两人四目相望,对峙了一会儿。
晓霞突然行动了,她瞅准了几块坚硬的土块,俯身抓上,立马向少年投去。
少年很显然是失策了,他想不到女孩儿会反击。
身中“数弹”的他,也急忙寻找“子弹”。
晓霞额头和嘴角都擦破了皮,
晓霞知道自己不是少年的对手,迅速逃跑。
男孩也没追,笑着嘀咕了一句:“还算个对手,看来以后不会太无聊!”
晓霞在田间小路上踱步,刚跑得太快,甩掉了一只布鞋,又不敢回去找,怕那个男孩儿还在。
但是必须得尽快去找回来,自己只有两双布鞋,要替换着穿。
她一直等到天暗了下来,才回到母亲的坟地,找到了鞋子。
她穿上鞋子,刚走两步,脚趾像被什么咬了一口。
她脱下鞋,鞋口朝下倒,一截短短的干枯了的麦秸掉了出来。
大拇趾被扎破了,血流出来,灌满了脚趾缝。
天要黑了,不得不回家了。
肚子早就“咕咕”叫了一下午了。
走在村子里的小道上,不时能看到三五个村民聚在一起。
一到饭点,村民端着自家的饭碗,走出门聚在一起,聊些家长里短,为漫长的无聊时光添点色彩,这是这里的习俗。
“晓霞,还没回家啊!快回吧,晚了又得挨打!”
一个大婶说着,“呼噜”一声,灌进嘴里一大口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