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守拙没有再做停留,几步来到门口,信手推开房门,打着连天的哈欠缓缓走出门,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昭傅雪、昭秋明二人。
“虽是恩人,性格却怪得很,要人怎么和他打交道?”昭秋明坐在陈守拙方才落座的地方,挠着头苦恼道。
“林子大了,什么鸟没有,你哥不就是个爱往远儿飞的鸟?这小子古怪是古怪了些,但没什么坏心眼儿,脑子里只有酒,哎呦,该说什么好呢。”昭傅雪一言难尽,感慨过后,端起茶抿了一口,享受的咽下热茶后,又朝着昭秋明吩咐道:“你待会儿亲自去吩咐账房伙计,叫他们把这酒宴办得隆重些,让这小子心里有个根儿,不至于跟个浮萍一样四海为家。”
吩咐过后,昭傅雪有感而发,女儿作态的擤了擤鼻子,拍桌起身,一把搂上袖口,直往外头追去。
昭秋明见情形不对,横身挡在昭傅雪山一般的身躯前,如蚍蜉撼树,螳臂挡车。
“爹,不至于吧,陈大哥性子是怪了些,你......”昭秋明难为道。
昭傅雪一阵哑口无言,叹气解释道:“谁要打他了!你爹我不过有感而发,想去耍耍枪棒。儿啊,倒也奇了怪了,那小子的话就跟药引子似的,这么灵,弄的我也手痒了,走!陪爹练练?”
昭秋明呼哧一笑,一把揽上昭傅雪的肩膀,挑眉笑道:“爹。要不要孩儿留手啊?”
昭傅雪大手一拍,落在昭秋明脑袋上,哈哈笑道:“等着被老子打成儿子吧!”
“你不本来就是我爹?”
“也对......等着被打成孙子吧!”
“哈哈哈!”父子放声齐笑,笑声似乎荡穿房梁。
......
时间已至申时,城中可闻夜雀轻鸣,可见余晖迟暮下天穹,亦可见浅夜更替而上。
嘉益城内炊烟缕缕,饭香四溢,梧桐镖局内也是如此。
除却门口处的四个小厮以及其他堂口的理事伙计,镖局内大半的人都聚在镖局大堂后的一处练武场里。练武场边火把绵连,数量之多以致偌大的练武场中到处都是人影交错的绮丽景象。
场中,一张可围坐十数人的红木鎏金八仙桌赫然矗立于正中位置,桌旁还摆着八九只的四足方凳,象征着梧桐镖局门面的几个大小镖头,没什么规矩的坐在上头,只求朴素家常。
至于八仙桌外,账房伙计们还照着八角方位摆下八桌,落座的都是普通镖师,伙计,趟子手等。
昭傅雪看着一片热闹的情景,不由心下感叹,而后举起一杯酒。请了清嗓子,努劲盖过一切杂音,震碎长空,朗声道:“今日既不是哪个镖头的接风宴,也不是谁谁谁的庆功宴,而是我昭傅雪为了感谢陈守拙,陈镖头义气救子而设的款宴!大家伙儿不用拘着,想怎么喝怎么喝!喝他个一夜无妨!”
昭傅雪的言语,似给烈火又铲了一勺炭,彻底地将人们深埋心底的热忱激发了出来。
人人拎着一壶又一壶酒猛猛灌下,有的携醉划拳,有的单踩圆凳,高诉侠肝义胆,更有甚者趁着酒酣兴时登台斗武助兴。
在陈守拙与昭傅雪,昭秋明,以及一众大镖头觥筹交错后,就悄眯眯地拎了一坛酒,掠下了正厅最高的楼头。侧身横坐在屋檐处,一脚荡在下边,一脚搭在屋檐上,拎着陈酒就死命儿地往嘴里灌。
月湾嶙峋下,他似乎有些许醉意,眼神也变得迷离,于是陈守拙趁着神志还算清醒,又灌下一口酒后,取下背后的斗笠顶在头上,挺身持刀北望。
惬意,这是对他来说的惬意。
屋檐之下,人们醉的醉,倒的倒,揪不出一个脸不红耳不热的海量好汉,陈守拙自认酒量尚可,却还是拜倒在了陈年佳酿的强大后劲下,在楼顶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