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个周姑娘醉了酒,兴致高昂……又是哭又是笑的,殿下的衣裳都被弄脏了……只是他还是挂念着姑娘,亲自给姑娘喂醒酒汤,又是安抚,还喂了几次水……”
“老奴陪着殿下十来年,从没见殿下对谁这么亲力亲为地照料过……”
李德头一回觉得太子爷有点二,劳心劳力地做了那么多,人家周姑娘醉着呢,什么也不知道。
岂不是抛媚眼给瞎子看?
周妍咬着唇,目光有些黯然,还带着一丝讥嘲:“真是劳烦殿下了。”
如果是前世,她知道他这样贴心地照顾自己,肯定会感激涕零,愿以性命相报。
可现如今,她内心的确有感动,更多的是复杂莫名的情绪。
他又何必?
派人把我送回家岂不更妥当?
还能全了我的名声,不会影响我嫁给别人。
只怕他是故意把自己留下。
只是他并未像上次那样强迫自己,也真是奇了。
或许他还是挂念着苏知书,也不想与别人有染,惹他的白月光伤心吧。
想到此处,周妍感觉心脏慢慢变冷变硬。
如果他不曾温柔善待自己,她还不会如此难受。
就像前世。
他给了儿子皇太子的身份,给了她贵妃娘娘的尊荣。
又与她颠鸾倒凤,温柔缠绵。
让她难免心生希冀,盼望他是爱着她的。
结果他只是让她尝到了一点点甜头,又迅速将她推进更黑暗的深渊,反而直接击垮了她。
她可不想重蹈上辈子的覆辙。
如果不能给我全部,又何必施舍那么一丁点温柔和恩惠,惹得人不上不下,念念不忘?
李德这才说道:“周姑娘知道殿下的一片心意,也不枉老奴嘴碎,唠叨一场。”
太子爷是个话少的人,秉承的是“行胜于言”。
可有时候,把话说透彻些也更轻松不是?
等房间里的人都退下了,周妍才起身去净房。
昨晚空腹喝酒,脑子这会儿还很痛,她的脚步有些踉跄。
她其实应该先回家的。
可她身上的酒气很浓,这会儿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回去只怕也是惹范嬷嬷担心唠叨。
回头被范嬷嬷告诉大哥,大哥又得请假在家看着自己,都不便利。
全身泡在暖洋洋的热水里,周妍像又活了过来。
水面飘着新鲜的玫瑰花瓣。
周妍长长吁出一口气。
赵澈的日常起居品质还真是要求高。
出门在外,洗个澡都还洒鲜花瓣。
她在自己家都没这么奢侈过。
这大冬天的,除了富贵之家的暖房里,哪里可能会有新鲜的玫瑰花?
更要紧的,是现在临近年关,他一个传闻中半身不遂的太子爷,怎么会来到江南?
莫非是他又要办什么事?
可是,前世的时候,明年正月里皇帝就会驾崩。
这种关键时刻,他不好好在京城待着,全力以赴等着继位,跑到杭州来做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周妍也没了继续泡澡的心思,赶紧把自己头发身体清洗干净,准备穿衣服。
赵澈登基关系到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
还关系到千千万万无家可归的流民,全国各地越来越汹涌的叛乱。
相比于这些人的留宿街头,食不果腹,周妍觉得自己和赵澈之间的那些爱恨纠葛,都是小事。
然而。
越急就越容易出岔子。
周妍出浴桶的时候一个没扶稳,直接滑倒,摔在了地板上!
扑通!
膝盖磕破了流血,全身痛得发麻,倒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房间外有人守候,听到声音不对,试探着问了几句:“周姑娘,您没事吧?”
周妍痛得眼泪直冒,一时半会儿还没力气回话。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净室的门被猛地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