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两个时辰之前,在估衣巷冲阵的时候,他碰巧就看到了章鼠儿几个人。
他认出了对方就是昨天夜里在鬼市碰到的那几个戗了祝姓老者买卖,后来还想着图谋不轨地跟踪他的那几只土耗子。
只是没想到,昨天鬼市卖鸡的章鼠儿竟然也是二马帮的人,他身上还套了件赭色号坎,说明此人也是一名帮内头目。
不过,因为赵无咎昨夜前往鬼市做交易改变了身量高矮,又蒙着脸,所以这个章鼠儿没能认出赵无咎。
他只是在估衣街那一战,才见识到了赵无咎的神勇,骇然之下远远地躲到了其他人身后。
这货之所以这时非要来“弄”赵无咎一下,其实也是一时起意:因为去武县尉家里汇合“办事”时去得迟了,所以昨夜那带队的郑二虎不仅罚了章鼠儿处理尸体,还在估衣巷一战之后支使他去跟踪从估衣街离开的差役,盯梢监视这帮“缁衣狗”的一举一动。
而眼见赵无咎县衙出来,似乎是想要在街上买点吃食,章鼠儿立刻就打起了鬼主意。
他寻思,今天帮里这么多弟兄都被打了,而他要是能阴到赵无咎一手,不说立功,至少也能让其他人高看一眼。
于是,这才有了赵无咎逛着逛着,就在路边碰到一个卖榆钱饼子的摊子和接下来的这档子事。
只是,章鼠儿还不知道,这顿毒打他们挨得一点也不冤枉。因为赵无咎早就注意到他们。
翟青带队离开估衣巷的时候,身为七品武者,赵无咎的六识皆敏感异常,一下子就察觉到有人缀在自己等人后面。他不经意地扭了扭脖颈,用余光瞟了身后一眼,就发现鬼鬼祟祟的章鼠儿这伙子人。
本来,在估衣巷认出章鼠儿之后,赵无咎还想着等回过头再去寻这家伙。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章鼠儿竟然还上赶着往他跟前凑,这不就巧了吗……
在那兵房值舍里,之所以要向顶头上司翟青献上“抓小放大”之计,他就是为了等逮到这个章鼠儿回去,也好跟其他人解释。
而后来,他之所以要装肚子饿跑出衙门,主要就担心章鼠儿他们几个跟到衙署之后就走了。那样的话,之后他还得花时间、费精力,再去将这只土耗子逮出来,然后才能打探到关于祝姓老者家里情况的线索。
一想到这,赵无咎不由得暗自庆幸:“得亏这几人有点锲而不舍的精神。”
不过,他的话一到嘴边就变成了:“正好就缺你们这样的小蟊贼呢”
说完,赵无咎洒然一笑,将除了章鼠儿之外的其他几个混混,全都打晕了过去。
然后,他先往章鼠儿嘴里塞了个麻仁,再将其衣服撕下来一大块塞入其口中,防止他把麻仁吐出来。
就这样,赵无咎拎着这个章鼠儿——这家伙大腿上有个被铁尺捅出来的窟窿,前后对穿,现在根本走不动道——很快就返回了衙门之中,找到了他的顶头上司翟青。
赵无咎禀告翟青的内容,隐去了鬼市上祝姓老者那部分。他只说是在街面上找吃食的时候,碰巧遇到章鼠儿等人,察觉到这些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就加了点小心。结果这些人果然是对他下手了。
听了赵无咎的报告,翟青没管其它,先是问了句:“无咎,那你可曾受伤?”
“您放心,只是打发一群猪狗辈罢了,我没受伤。”赵无咎憨笑着说道:“不过就是人多了一点,而我手上也没有绳索之类的,所以只是将其他人都击晕了过去,只把这个看起来像头目的家伙带了回来。”
“这就好,这就好,没受伤就好。”其它几个捕快、捕手也纷纷为赵无咎感到庆幸。
可即便如此,翟青还是下令将章鼠儿暂押进了兵房下辖的一间刑舍,并且让心腹魏三郎亲自去招待他。
过了不大一会儿,刑舍里的嚎啕痛呼声戛然而止,受招待的章鼠儿变为发出呜呜咽咽(因为被麻仁弄麻了嘴巴)的哀鸣。
名为审问,但实际上却只为炮制章鼠儿的魏三郎,推开刑舍的大门走了出来,在其他人略带不解的目光中举起自己右手,他手上拿着一枚颇具古意的青玉韘(扳指)。
“翟头儿,我刚刚用鞭子抽了那个狗贼一顿,结果您猜怎么着——”
就跟献宝似地,魏三郎用手托着这枚古色古香的青玉扳指,递到自己上司面前。
“——我刚把他衣服打成了布条,夹袋里藏着东西就露了出来。您看,这东西没错吧,应该就是武县尉原先手上带的那个,衙门好多人以前都看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