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笼华彩在外院挂满,这一年的中秋热热闹闹地来了。
恰逢年节,休沐三日。
前几日宁国公府派人给林莘送来一个以沉香木雕刻的小猴子恰好也到了。前来的仆从说,此木猴乃是林莘的外祖父云老太爷,亲手拿刀刻就的。
林莘把木猴放在手里把玩,但见这木猴子蹲坐在松树桩子上,双腿自然蜷曲,后面有毛发与脊柱凹凸的肌理,腮帮子鼓鼓的,做了一个“呜”的唇形,她看着嘴角便浮起了笑。
唯有去外祖家,是林莘这几年唯一开心的事,可惜两岛之间的出行始终不算方便。
其实,云老太爷也曾自掏腰包为林莘请教书先生来府上。
不曾想宁国公府聘来的先生,却被直接纳入林艾的教师队伍,继母林朱氏把他们看得死死的,东厢院里蚊子都没飞进去一个,连旁听都没机会。
而家主林大人明明听闻了此事,却不置一词。
前几年,云家几度为林莘上学的事与林舟望理论,林舟望每年都说:“亲家别担心,明年就会让林莘受教啦。”明年复明年。
有的人你和他讲道理,他和你打太极;你和他讲《论语》,他和你讲《周易》。实在是难缠得很。
以至林莘不免怀疑,母亲当年何以会看上他,大约情爱令人失智吧。
也正是在这日,林舟望得了一对颇为艳丽的红嘴绿观音,乃是林朱氏的叔父朱大人所赠。林府亦以几箱珠宝和一车瓜果作为节礼送去。
朱大人送来的这红嘴绿观音,又名相思雀,彼时正挂在林舟望书房门口。听闻有这稀罕物,林莘也从西厢院里走来瞧瞧。
只见此雀尾翎修长,喙呈鲜红色,上体橄榄绿色,脸呈淡黄色,两翅具明显的红黄色翼斑,颏至胸是辉耀的橙色,其羽色过于斑斓,色彩过重,反倒显得有些光怪陆离。
送鸟之人真正是讲究,笼子里还有一个以黄花梨木雕刻精致的鸟居。朱大人家遣来的家仆,说得天花乱坠的,称这是种极其恩爱的雀儿,雌雄形影不离,配偶如逝其一,另一只绝不独活。
不一会儿,林莘发现笼子里这一对雀儿有些反常:其中一只雀儿,正猛力扑棱着翅膀,用力啄另一只………
差点以为这对雀儿在行传说中的那种非礼勿视之事。
但是不出几息时间,另一只鸟脖颈周围的羽毛已然被啄秃,露出肉眼可见的毛孔,闭上了眼睛,躯体倒地,呈僵硬状。
但见其中一只雀儿胜利后,又啄了几下另一只的尸体。它用尽力气扑棱着翅膀,凶狠阴戾地撞击着笼子——它想出去。
林莘不愿再看到它啄另一只的尸体的画面了。出于本能,她打开笼门,一边偏过头去,放出了那只活雀。
这色彩华丽的雀儿直接飞走了,振翅高飞。对于配偶的尸体,并未有过一丝停留。说好的极其恩爱、说好的另一只绝不独活呢?
这就是传闻中的“相思雀”吗。
她顿时毛骨悚然,浑身发凉。
过了一会儿,林舟望过来看到笼中景象,旋即如罹雷殛,叱道:“混账!”
想想也真是愤懑,只是借给这长女看了几眼,方才还欢蹦乱跳的红嘴绿观音,转眼就一死一无了。
林大人本还想可借着这鸟,与朱大人下次多一些闲聊的话题。现下倒好,送过来第一天就出了岔子。倘若对方以后问起这送来的雀儿近况,……哦,没有近况了。这真是生生成了尴尬。
这时听见动静,林艾搀扶着林朱氏也聘聘婷婷地过来了。林府中一众侍从鱼贯跟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