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何必仰云梯。
这姑娘言语之间,怎的一身反骨。
这教授琴艺的女师有点被她说怒了:“为师教课十年有余,我竟不知,还需要大字不识的林大姑娘指教一二?”
其他学生心中也困惑不已,传闻中的林府大姑娘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吗?怎么今日见到真人了说话却是一套一套的,这样瘆人。
林莘微微一笑:“太祖时期赵丞相也没什么文化,半本《论语》都没读完,照样入阁拜相,先生不必大惊小怪。”
林艾与女师此时脸色皆青一阵白一阵的,女师怒斥一声道:“你竟敢忤……对师长不礼貌?”
女师本想说忤逆,话都在嘴边了,但这个罪名安在郡守家嫡女头上还是过重了,于是生生把那个“逆”字又咽了回去,修饰了下,气势却弱了半截。
林艾感觉她方才有被含沙射影到,长姐不就指她是仰云梯的那种人吗?她趴在桌上,掩面泣了起来。
林莘不太擅长安慰:“对不住了林艾,真正是没有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女师方才那番话说得不合适。”
遂告辞离开,留下堂内众人议论纷纷,说她母家是宁国公府的,半是将门女子,过于刚直,诸如此类。
回府后,林莘跟林舟望详说了课业的事:虽说官家女子得学琴棋书画,但琴,不一定得是箜篌吧。
林老头难得讲一次道理,连忙摆手:“罢了,那你想学什么?”
林莘:“瑶琴即可,此为基础。”学堂中教授琴艺一科的女师虽然也会弹奏瑶琴,但今日,已经把人得罪了。
这位女师派人给林大人传话:“吾有负大人所托,然大人有所不知,林大姑娘,如今正十分桀骜,不服管教,琴艺一课,还请大人另请高明。”
林大人听了这话倒没太大反应,这女儿在他眼里一直就是这样。这有什么稀奇的,桀骜,不服管教,她不是一向如此吗。
倒是林艾回府后跟林朱氏抹着帕子哭诉了一宿。林朱氏听说林艾当众受了气,心疼得不行,决定杀一杀林莘的锐气,灭一灭她的气焰。
天亮以后,林朱氏命管家和仆从在府门外张贴告示,告示内容是
——府上愿以重金为长女择琴师。
琴师不问出处,只听琴音是否顺耳,于是各个乐馆的琴师都纷纷装扮了一番前来应征。
林府上一时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林莘看着府中这济济人头,心道,大夫人跟我玩什么聊斋呢。
那短短一个告示,一则显示了林府对未出阁女儿教育肯花重金;二来昭告全郡,需要请亲师教学的是长女;
三来,这帮人若是当真没一个堪用的,那林艾就可以上去碾压全场。便是老爷事后斥责她此举惹家宅不睦,林艾却也算实打实压了她一头,出了一气。
林朱氏甚至想好了,若有乐师问林二姑娘既琴艺卓绝,为何不姊妹相教,何以还需要重金聘琴师?她就会命人答曰:大姑娘与二姑娘天资差距颇大,大姑娘愚钝,教不了。
此时,林莘幽幽地品了口阿翁前几日刚叫人送来的茶叶。
此茶名为“不知春”,属武夷名丛之一,因过了春天才发芽而得名。
大夫人也已经错过了能最佳“惩治”她的时期。
既然如此,且陪她们玩一玩罢。大夫人的“好礼”,且得收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