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孩子们来说,总觉过得很慢,但对大人们来说,感知时间过得又太快,去年的年刚过完没多久,一年两季的稻谷刚收完入仓,这不一年又过去了。当然越临近过年时间,孩子们企盼这个日子的心越强烈。为这一天他们是数着日子过来的。
学校昨天也放假了,放假后的日子对他们来说几乎是最美好的。这个时候他们不需要老早就起床顶着寒风去学校了,他们可以赖在暖洋洋被窝里睡到中午,也不需要每天被老师布置的家庭作业而熬到很晚。当然他们盼望最大的还是年三十的那顿除夕饭,平日里吃不上的菜肴都会在这一天满满的摆上饭桌让他们大快朵颐,什么鸡鸭鱼肉呀,自家酿的米酒呀,都在这一天满足他们肚里缺少的油味,年夜饭过后家境稍好的孩子还能惊喜地收到父母给的一元押岁钱。有了这些押岁钱,年初一的时光完全任由自己支配了,他们会和自己要好的朋友穿上新缝制的衣裳一起逛街买上一小串鞭炮,还会花一分钱坐在街边路摊上看上一本小人书,最后吃上路边吹糖人吹的各式吹糖棒:公鸡、猴子、肥猪、牛,反正各式各样形状的吹糖棒任自己挑上一个。
忙碌了一年的父母们,在这个季节里多数已经没有多大活可干了。自留地里种植的蔬菜之类需要偶尔护理外也就没有什么活可操持了。虽说靠种地吃饭的农民今年的收成没有去年好,但吃饭是不成问题的。家里饲养的猪过年期间多半要宰了过个好年的。因此在过年的前一个月便去豆腐厂里买了百来斤豆腐渣,想趁最后一个月让猪吃好睡好后多长些又肥又膘的肉。
许多家庭开始为新年操办各式年货了,炒花生,爆米花,炸麻花,做年糕,磨制豆腐。磨制豆腐是每家每户过年必不可少的必备年货。他们把做成的豆腐切成正方形小块或者长方形薄片用油炸好后洒上一些盐或者用酒糟搅拌后装入陶瓷罐内封住以备年后再吃上几个月。
带着老花镜的裁缝师傅一个月前就挑着缝纫机挨家挨户叫唤着为人们开始缝制衣服了。凡是需要缝制衣服的家庭便会提前备好菜肴米酒准备迎接裁缝师傅进屋缝制衣服。
那时候的大人们不论生活多艰苦,身上衣服有多旧,有些人衣服褪色到已经面目全非了也不想给自己添一块布料缝制一件新衣服,他们情愿苦了自己也绝不想苦了孩子们,他们要用仅存不多的布票给孩子们扯上几尺布料缝制一件新衣服。
伟光妈已经在前几天把家里仅有的一点布票全部拿出来扯了几尺布料。买回来后一直放在柜子里等待裁缝师傅进屋缝制。
晚饭一过,伟光便又开始拉扯着母亲的衣角问起了些事。
“妈妈,你不是答应给我做件军装吗,布料你给我买来了吗?今天我看见裁缝师傅在李大伯家做衣服呢,听他们说,他们家衣服明天就要做好了,我的衣服什么时候做呢,过几天就要过年了,再不做就来不急了。”
见伟光心急火燎的样子,他妈妈便笑嘻嘻问道:“你怎么这么急呢,是不是等着穿新衣服过年了”
“不是,不是,我只是想要一套解放军叔叔穿的那种衣服,我们学校好多人都有这样的衣服,我要做一套,妈,给我做一套嘛。”伟光拉扯着他妈的衣襟不放,“你前几天不是答应过我的,说一定会给我做的,布料买来没有,妈妈,你会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好好,我的儿子呀,妈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的。”母亲依然笑呵呵道。
“那你布买来没有。”伟光带着疑问的口气问。
“买来了呀。”母亲斩钉截铁地回道。
“我不相信。”伟光依然疑惑重重。
“你怎么不相信你妈呢。”母亲说道。
“那你把布拿给我看看。”伟光进一步要求。
母亲说着走到屋内柜子旁,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包用旧衣服包装好的东西递给伟光。
“你自己打开看看,是不是你要的布料。”
伟光小心翼翼地打开旧衣服,此刻他的心是又惊又喜,当他把旧衣服摊开时看到里面的草绿色布料时,突然“啊”的惊叫了起来。
“妈,你真的买来了,这和我要的那种是一模一样的,啊,我有新衣服穿了,我有军装了。”
见伟光兴奋的劲儿,他妈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片刻,她走到桌旁,拿起面料说道:
“这回你满意了吧,我不是说过我是说话算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