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三,上巳节,初春万物竞生,春和景明的好时节。
京都中的世家子弟,闺阁少女,往往三两成群出游,城外风景幽胜,观景赏花跑马,何令儿与二位贵女的约会,也是早半月便定下的,十分平常。
等她妆点妥善,马车到城外五里亭时,已晚了半个时辰,国公府与大柱国府的车马,早已等在那里。
青山隐隐,水波润泽,晨起山间大雾散去些许,现出周遭的美妙景致。
车辆尚未停稳,何令儿先望见一抹冰蓝身影,身量纤细,弱不胜衣,正斜倚在长亭柱旁,赶紧下车过去行礼:“郡主莫怪,令儿家中有事耽搁了。”
瑾华郡主家中本是皇室旁支,这旁支遥远的程度,按理说皇恩浩荡,本来是浩荡个百十千里才到得了她家祖上。
谁知她祖父在世时,得了一桩机缘,出了一位和亲的女子,论辈分正是瑾华的姑母。
故此朝廷封了她祖父一个安国公的虚衔,自此家族为之一振。
郡主自幼身子骨病弱难扶,养成了个清冷寡欲的性子,对郡主尊位也只淡淡的不以为然,一副冰山模样。
何令儿虽年幼单纯,却聪慧有智,倒意外投了郡主的缘法,颇得青眼。
瑾华郡主点了下头,凤目瞥了何令儿一眼,懒懒道:“家中何事?”
何令儿有些犹豫,郡主一向少言寡语,今日突然追问,可自己遇到的重生之事,定是不应随便告知旁人的,她心中斟酌,要找个合适的借口。
“她还能有什么事儿,肯定又被何相责打了。”
娇声中带着尖利,插话少女从亭子后面转出来,一身大红劲装箭袖短打扮,发辫结成三股,从顶心攒起结了个利落的高锥髻,上面玲珑点缀几颗明珠,正是郑姣。
“瞧这眼眶还是红肿的,哼!你爹是读书人,再动手又能重到哪里去?可不比我爹武人出身,一拳下去半尺厚的青石板粉碎,我小时候挨过的打可比你重多了,也没像你这般啼哭。”
郑姣探身过来,朝着何令儿脸上仔细观瞧。
瑾华郡主不置可否,一双妙目在何令儿脸上转了两遭。
大柱国郑家原和何令儿母家林氏有亲,郑家大姑娘已经嫁与当今二皇子晋王为妃,次女郑姣,论起来算是何令儿的表姐。
几女皆在韶龄,差不了几岁,时常一同出游。
郑姣嗤笑:“面色苍白得跟豆腐一样,只希望你那病美人的身子骨儿别也和豆腐一样一碰就碎!你到底什么地方捱了打,要是不能跑马,今天趁早认输。”
郑姣容长脸儿,秋波明亮,从小便习御马射箭诸般技艺,肤色微黑,她引以为憾,何令儿生得美,人称‘京中第一美人’,郑姣更是不忿,见了她便时不时要刺两句。
何令儿听郑姣含讥带刺半晌,突然心思微动,咦?重生之前的事?
人多活过一次,总会多少看清些之前不清楚的,做到些之前做不到的。
她叫过玉翘,附耳说了两句。
“哼,小豆腐!你今天是不是被何相打脑袋了,怎么这么呆?”
郑姣已经不耐烦了,过来伸手想去敲何令儿的头,被何令儿闪身躲开。
“算了,这次令儿晚了,咱们想个法儿罚她就是了。”
瑾华郡主带着病气的柔弱一句,截住郑姣话头。
“这个好!罚她什么?”
郑姣听了要罚,兴奋起来。
瑾华郡主微一沉吟:“百花初开,缅醉芳菲,咱们不光跑马定输赢,让令儿在中道上顺便把今日我们回去插瓶赏玩的花儿给采足了,让我们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