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日之前,何令儿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些许悔意。
她曾经隐约地感觉到,第二世的命运轨迹似乎有些诡谲,与她原本的预期大相径庭。然而,她当时却天真地以为那是神佛的特别眷顾,是独属于她的幸运。
于是,她选择沉默,将这些奇特的预感深藏心底,没有向任何人提起。
如今回想起来,如果当时鼓起勇气把问题坦诚地说出来,或许结果会不一样呢?
后来发现了,想告诉别人时,她已经身陷囹圄,为时过晚。
可是现在她惊然发现,原来告诉了别人,也得不到好!都是一样的!
无论是不是神佛预示,几度重生中她这些乱七八糟的经历,假象丛生,南辕北辙,她突然发现,自己第一没法对爹娘说清楚,第二也没法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第三嘛,更让她害怕的是,恐怕自己还没说完,他们就可能认为她中了邪,将她绑了送到庙子里,让神婆大仙们舞舞弄弄,做法驱魔,说不定还要给她泼狗血、灌符水,最后的倒霉者肯定还是自己。
于是,何令儿换了一种方式。
“阿娘,那个赵元沾是个伪君子,心怀叵测的恶人!我可再不愿与那种人结亲!”
好家伙,何令儿除了直抒胸臆,用贫乏的词汇痛骂赵元沾之外,也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说点什么了。
“再?”林夫人疑惑。
“没,没什么。”
何令儿赶忙含糊其辞:“阿娘,咱们抄家灭族的惨事才是大事,什么成婚,什么陈留王,才不打紧!”
林夫人见何令儿话语颠三倒四,毫无正经,只怕纵然见了陈留王也要出丑,自己为她筹谋的计划眼看落空,不由得愤然拂袖。
“嗳呀,你今天跑来说的话我真是一句都听不明白,女孩儿家思春也不是这么个闹法!这些糊涂话,以后可绝不敢再瞎说了。你回去将《女诫》抄上三十遍来给我,治治你的癔症,快下去罢!”
“阿娘你信我,我平常哪敢来烦你,今天真不是胡闹!”
何令儿趴在林夫人膝下重重叩了几个头,额头登时便红起一片。
“陈留王究竟与咱们家有什么仇怨,你倒是告诉我啊,不然咱家就要遭难了!”
“你说什么?”
林夫人再也按捺不住,腾地站起来,长袖一挥指着她脸。
“你怎么还没完没了!我交游官宦,筹谋你的去路,一心为了你好,你却如此上不了台盘,真是寒了我的心!再看你今日怎么对我说话的,什么抄家灭族……啊呸,竟还敢咒起父母家人来!”
“我哪里有咒你们?”
何令儿大惑不解,若不是重生喜悦余温未退,她几乎就要出言反驳。
她心中的憋闷甚至超过了‘昨日’在王府喜房中与赵元沾的对峙。